黎岑十分滿意,頷首笑道:“枝枝很。”
黎素晚只覺得吃下去的飯菜如燒紅的炭,燒得五臟六腑都痙攣起來,偏偏黎枝枝還在火上澆油,微張大眼睛,疑問道:“姐姐怎麼不吃?是不喜歡這些菜嗎?”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過來,黎行知見黎素晚沒怎麼筷子,便道:“晚兒想吃什麼,我讓后廚再做一些。”
黎岑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這是不悅的前兆,黎素晚怎麼會看不出來?立即下心中的怨憤,輕聲道:“沒有,我很喜歡。”
“不要客氣呀,”黎枝枝又開口了,彎起一雙桃花眼,笑道:“姐姐想吃什麼,我可以為姐姐做。”
黎素晚:……
黎素晚不敢,怕黎枝枝投毒,連忙抓了筷箸,勉強保持著笑意,道:“真的不用了,這些菜我都很喜歡。”
一頓飯食不知味,倒是黎枝枝的心頗好,吃了兩碗飯,黎素晚眼睜睜瞧著,心里暗暗咒罵,噎死算了,果然是鄉下來的泥子,死鬼投胎也沒這麼能吃的。
用過晚膳,下人捧了茶來,黎岑照例問了黎行知的功課,接著又考較黎枝枝,這些日子下來,眾人都習以為常了,只有黎素晚聽得心生嫉妒,自小在黎府長大,九歲啟蒙讀書,黎岑從未過問的功課,更別說這般細細考較了,那是黎行知才有的待遇。
思及此,黎素晚心中開始焦慮起來,越聽越不是滋味,偏偏黎枝枝還在自謙,赧道:“兒愚鈍,這一篇背了一個晚上才背下來,今天先生問起,我險些背錯了……”
黎素晚心里諷刺道,背一篇聲律發蒙還要一晚上,果真是蠢笨無比,孰料黎岑反倒寬黎枝枝:“你讀書時日尚短,能全背下來已是不錯了。”
黎素晚心中微沉,焦慮像一只小爪子,撓得肺腑不安,怎麼會如此?這個泥子竟然能討得爹的喜歡?
這和黎素晚的預想完全不一樣。
那邊,黎岑還在叮囑黎枝枝聽先生的話,黎枝枝乖巧應下了,忽然看了黎素晚一眼,天真問道:“現在晚兒姐姐的病好了,也會跟我一起讀書嗎?”
黎岑愣了一下,才解釋道:“晚兒不在家中讀書。”
黎素晚敏銳地嗅到對方話里的遲疑,陡然明白了什麼,忍不住笑起來,故意問道:“爹爹,為什麼不讓枝妹妹像我一樣去學堂呢?”
果不其然,黎岑面上的笑意淡下來,道:“枝枝還不適合去學堂,初來京師,人生地不,還是在家里讀書更好一些。”
這自然不是真話,主要還是黎岑丟不起那個人,黎枝枝去學堂讀書,勢必要暴的份,黎家的小姐是個不識一字的白丁,這傳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
黎枝枝是聰明,可是和黎岑的期相比,還有很遠一段距離,所以黎岑私心里還不想讓面于人前。
黎素晚料中了黎岑的顧慮,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氣,誰知正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黎夫人開口了:“我倒是覺得,可以讓和晚兒一起去學堂。”
這話一出,不止黎素晚變了臉,就連黎岑也目訝異,黎夫人輕輕放下茶盞,輕聲細語地解釋道:“老爺想一想,這可是京師,天子腳下,總要出去見人的,哪能在府里待一輩子呢?倒不如早一些適應,更何況晚兒也在學堂,有什麼事還能照顧一下。”
黎素晚面微白,張了張口,到底沒說出反對的話,只勉強提了提角,干道:“是、是啊,娘說得對。”
黎岑皺著眉,沒有即刻答應,他顯然還在顧慮,黎枝枝便善解人意地道:“沒有關系,我可以跟先生學。”
“先生教的東西畢竟有限,”黎夫人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拿著絹帕子優雅地拭角,道:“他也就是個秀才,教一教小孩兒罷了,琴棋書畫哪一樣不得仔細學?規矩禮儀,紅刺繡還得另請嬤嬤教導,倒不如送去學堂,一并學了,省得麻煩,老爺說是不是這個理?”
黎岑唔了一聲,猶豫道:“容我再想想。”
他心里還是有些介意那個道人說過的話,可隨著時間漸長,府里并沒出什麼禍事,那些介意也就消散了許多,如今黎夫人重提,黎岑不免開始意了。
黎行知他,又他娘,皺起眉頭,總覺得哪里不太妥當。
眾人都散了,黎素晚跟著黎夫人回院子,一路上都沒敢說話,等到了紫藤苑,才小心問道:“娘……爹爹他、他會同意嗎?”
黎夫人停下步子,手替理了理鬢發,道:“應當會的。”
黎素晚心里不是滋味,面上還有做出高興的模樣,道:“真好,看來爹爹很喜歡枝妹妹呢,到時候去了學堂,我一定好好照顧。”
黎夫人手點了點的額頭,失笑道:“真是個傻丫頭,你以為我為什麼提議讓黎枝枝去學堂?”
黎素晚有些茫然,黎夫人這才慢條斯理道:“花兒需得綠葉來襯,才顯得這花漂亮,引人注目,你常年跟著榮安縣主們在一,關系好則好,可們各個都強你一頭,誰能注意得到你呢?你在們側,也不過是白白襯托們罷了。”
黎素晚面上的茫然漸漸轉為喜意,吞吞吐吐道:“娘的意思是……”
黎夫人微微挑眉,道:“黎枝枝越是蠢笨無知,才越能襯出你的好,旁人提起黎府小姐,自然都會想到你,這下你懂娘的苦心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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