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聲,阮凝玉怔住了。
男人此時的話如同山巔之上的千年積雪忽然間消融,聲線不再那麼冷然。
如玉石敲擊,挑人的心弦。
是的錯覺嗎?怎麼覺得此時的謝凌好像心不錯的樣子?
瞇起眼,朝前方的男人看過去。
日落在他的上,他的容朦朧不真切,角弧度也極淺。
前世唯一一次見過謝大人笑得最溫的時候,還是他代表朝廷去災區賑災時,當時跟慕容深微服出巡,那是個離京城不遠的小村落,開窗幔所見皆是被洪水漫過的廢墟,難民個個在地上灰頭苦臉的,好不凄涼。
當時在轎子上,作尋常夫人裝扮被春綠攙扶著下了轎。
剛站穩地面,便見伴隨著一個人的出現,那些難民見到了他之后原本無的雙瞳一下出現了生機,全都圍了上去。
阮凝玉過去,便見到了那位許久未見的表哥謝凌謝大人,他明明是朝中的三品大了,在人群中卻只穿著一清寒的灰直裰,上未見任何致紋路和配飾,見到他的時候只會覺得他是個出寒門苦讀科考的大人,而不是出那顯赫的世家謝氏。
他在百姓中來來往往,與下屬一起分發著朝廷賑災的米粥。
其中有一民間婦人照顧不來邊的幾個孩子,是謝凌抱起了那最小的孩。
阮凝玉見到的時候,差點被嚇到趔趄。
那地位高貴有潔癖的表哥,居然會紆尊降貴地抱一個蓬頭垢臉的小孩?
謝凌抱著孩,下垂眼看孩子,雖然他角的弧度極淺,但還是看到了……
貴為皇后的怔在原地。
頭一次見到謝玄機笑得這麼溫。
“是呀阮妹妹,你便依照原題也作詩一首,姐姐也想被妹妹指點指點。”
文菁菁的話將拉回了思緒。
謝凌也在等待著。
阮凝玉直接拒絕:“我不作詩。”
還不等謝凌發話,文菁菁便用姐姐的口吻指責:“這是表哥的意思,妹妹怎麼能沒禮貌地拒絕呢?再說了,表哥是想指導我們這些弟弟妹妹的功課,阮妹妹這樣,怕是會寒了表哥的心。”
文菁菁剛說完,抬眼就進阮凝玉一雙黝黑的眼睛,把嚇了一跳。
對方的眼眸還在著,笑而不語,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文菁菁就是覺得自己的好像都被窺探了一般。
心里咯噔,便心虛地移開了目。
阮凝玉卻像吃到了瓜一樣。
好哇!原來文菁菁這個人真的暗謝凌!
這下……便有好戲可看了。
原來文菁菁平日以來都是在爭風吃醋而已,怕是的出現打擾了文菁菁獨自來“霸占”表哥吧。
可是這又有些解釋不通的地方,那前世呢?
前世文菁菁無時無刻地算計,屢屢置于死地又是為了什麼?
阮凝玉又看向那個端坐于上方不茍言笑的男人。
文菁菁暗他,那他呢,他知道嗎?
他知道自己的表妹心儀于嗎?
以謝凌的份,他的父親和老夫人是絕對不會讓他娶文菁菁的,謝家嫡長孫要娶的是門當戶對的高門閨秀,就應該像許清瑤那般。
不過……文菁菁給謝凌當妾室,也是可以的。
如果要是能撮合文菁菁給謝凌當妾,讓以后跟未來的謝夫人許清瑤斗,這樣一想,太有盼頭了。
于是阮凝玉低眉道:“表妹天資愚笨,不如文表姐用功且上心,表哥還是讓凝玉回海棠院抄書吧,這幾日必能抄完。表哥還不如多花些時間放在表姐的上,以表姐的聰慧,定能多有長進。”
文菁菁怔住了,很快喜形于。
誰知謝凌翻了頁書。
“文表姑娘,你先出去吧,剛過來,我還需監督抄書。”
文菁菁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
“表哥,我還有幾篇文章看不太懂,還需表哥……”
謝凌卻打斷,一雙眼平靜無波。
“改日吧。”
文菁菁只能強歡笑,“是。”
“那表妹便告退了。”
剛離開書房,文菁菁便不甘地掉了一滴淚。
碧桃擔心地扶住,“小姐,你怎麼了小姐?”
文菁菁不明白,明明比阮凝玉這榆木腦袋要聰穎,也一點就通,可是不理解表哥為何寧愿多花時間來教導阮凝玉那個繡花枕頭,也不愿讓在書房多呆一點時間?!
想起方才屋中那個絕倫逸群的影,文菁菁就對阮凝玉充滿了嫉妒。
要離開庭蘭居時,文菁菁看了眼表哥院子里種的竹林,便側目對碧桃道:“你去取些竹葉,莫要被人看見。”
待碧桃取了過來,便將其小心翼翼地用自己致的手帕包好,這才跟著碧桃離開。
適才見到文菁菁離開的阮凝玉,一時目瞪口呆。
這就走了?
留跟謝凌一個人?
謝凌依然是那像死人的口吻:“將今日份的則抄完且默背,傍晚時,我會查。”
“今夜回去,作首跟文菁菁題目一樣的詩,原題便在你左手邊的桌上。”
阮凝玉:……
“表哥沒聽過一句話麼,朽木不可雕也,我作的詩怕是連幾歲小兒也不如,表哥不必花心思來教導我,教了……也是白費力氣。”
剛才抄書,抄得手火辣辣的疼,掌心的磨傷還沒有好,只要略微用筆寫字一會便會生疼。
眼見文菁菁也走了,便請求:“表哥,讓我回海棠院抄書也是一樣的,既然我已經掃好了院子,表哥便讓我回去吧。”
誰知先是頂撞表姐,出言不遜,謝凌最重長有序,而此時這句話卻是又了男人的逆鱗。
謝凌的目冷了。
“平日里家中弟妹里便是你最好吃懶做,貪圖安逸,怎麼,闖了私奔這麼大的禍也不想著好好悔改,還打算回你的院子犯懶麼?”
阮凝玉被他說得也火氣上來了。
雖說是驕縱了些,四不勤,但傷養好后都有好好地抄書,怎就被他說得貪懶如豬?
掌心雖然還在疼,但阮凝玉被他激起了怒火,于是竟不吭一聲,也不解釋,就坐在那埋頭寫。
謝凌見黑著張臉坐了回去提筆,便淡淡收回了目。
男人在看書,便在那苦寫。
阮凝玉就這樣賭氣寫到了下午。
待書瑤端著東西進來,察覺到阮凝玉那張細白冒汗的小臉,以及那攥著筆卻已經在細微發的手,驚得連忙走了過去。
“別寫了表姑娘!”
溫地去攤開了阮凝玉的手心,變了臉,“怎麼沒涂藥膏?”
聽到“藥膏”一詞,謝凌捧著書的手指微僵,也默不作聲地看了過來。
雖然謝凌是主子,但是此時的話語里竟約約地帶了點怨意。
“表姑娘的手是了傷的,表姑娘雖是頑皮了些,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主子這個當人家表哥的,怎麼對滴滴的表妹如此苛刻?”
聽到婢的話,男人的眸似乎輕閃了下,那本書冊也被他擱置在了桌上。
他起走過來,順著婢的視線看了過去。
這一看,他那清冷漆黑的瞳孔了。
這個年紀的荑本就如凝脂,表姑娘的手指纖纖的,但那的手心卻是通紅了一片,紅艷得不樣子,如同煮爛的紅豆。
謝凌狠狠擰眉。
阮凝玉本就對男人十分抵抗。
于是謝凌就看到,見到他過來的表姑娘一下子就將自己的手怯怯地往袖子里。
似乎很怕他。
他眉擰得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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