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站在攤子前面買花的一對年輕肩而過，心里有種與熱鬧無涉的平靜。

很小就常有這種覺。

前面路口拐過一個彎，差點跟人迎頭撞上。

林檎立即剎住腳步，抬眼看去，愣住了。

黑大把人襯得形清舉，寒風好像把一雙眼睛凍得更深邃，有種水凈潭清的明寂。

好久沒見，的下意識還是貪婪地去瞧他的樣子，比較跟走之前有沒有變化，好像瘦了很多，有種清癯。

那支痛苦的火柴又燃燒起來。

孟鏡年也愣住了，“一一？”

他背后的方向是地鐵站，他應當就是從那里過來的。

林檎沒有作聲。

“什麼時候回來的？”孟鏡年走近半步，低頭來看，聲音里有幾分驚喜。

“傍晚。”

“以為你要過幾天才回來。”

“嗯。臨時改行程了。”

談興不高，他自然是察覺到了，于是沉默下去。

道旁一株梧桐樹，葉子落盡，禿枝椏的影子撲在地上，支離參差。

風聲里，好似能聽見兩顆心臟一急一緩地跳。

沒有沉默多久，孟鏡年再度開口，“一一，我有話……”

“我也有話跟你說。”林檎截住他。不可能讓他拒絕第三次。

孟鏡年一頓，說：“你說。”

醞釀很久的話，講出來比以為得更輕易一些：“雖然我生日還差了幾天，但今年的生日愿，我已經提前許過了。”

孟鏡年微微垂著頭，認真傾聽的模樣。

“……我許愿從現在開始，做一個腳踏實地的大人。”

孟鏡年聞言出微笑的表：“可以一些嗎？”

過去過生日，孟鏡年總會私底下問許了什麼愿，而后想辦法幫忙實現，或者近似地幫忙實現。

最初是新的文盒，整套的繪本，或者游樂園一日游，實現起來幾無難度。

早就過了幻想的年齡，但十一歲那年，還是許愿，想讓爸爸媽媽來夢里一趟。

孟鏡年聽后沉默了好久。

知道這樣的愿，沒有哪個人類可以替辦到。

過了兩天，孟鏡年跟叔叔嬸嬸打過招呼之后，帶去了山上的天文臺。

那有個觀星的遠鏡，對游客開放，他把那遠鏡轉向天空的某一個方向，去看。

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麼名堂，正要放棄，卻見一顆流星從眼前掠過，來不及驚嘆，又是一顆。

孟鏡年說，那是爸媽在給發送宇宙斯碼。

一顆接著一顆，持續了好久，目不暇接。

問，宇宙斯碼容是什麼，他拿了張斯碼對照表出來，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替破譯： I LOVE YOU FOREVER.

那時候著眼睛問他，是真的嗎？

他說，你相信就是真的。

是后來讀了高中，特意去網上查新聞，才知道那晚是象限儀座流星雨經過。

林檎看著眼前的男人。

類似這樣的“好”，可以數出一萬件來，抵消他不能同在一起這唯一的“不好”。

同樣的命格里，完全理解他不由己的境，故原諒他的不敢冒險。

他的名字應該待在那面榮譽墻上，永遠地燦爛輝煌下去。

林檎緩緩地呼了一口氣：“……一點就是，我們以后不要再聯系了。”

孟鏡年愣住。

說完這一句，林檎便準備轉，手臂卻被一把抓住，往他跟前一拽。

“一一，我沒有聽明白。”孟鏡年低下頭來看著，眼睛的緒很靜也很深，“……這是你的選擇嗎？“

林檎略有些不解這話的意思，但沒細問，只是平靜地說：“這就是對所有人最好的選擇。”

孟鏡年抿住了，目暗下去，也冷下去。

手卻沒松開。

不知道為什麼那支火柴還在燃燒，痛苦像燒紅的鐵勒住心臟。

八歲以后就沒有任過了，今晚總要任一次，就當做個了結。

輕輕掙扎了一下手臂。

孟鏡年一向紳士，緩緩地把手松開了。

抬頭，住他的眼睛，忽地傾，踮腳，閉上雙眼。

冰冷而的，落在角。

孟鏡年整個人一僵。

林檎倏忽之間就退遠了，退后兩步，冷靜地說：“孟鏡年，你還是更適合做一個正人君子。”

說完，轉便走。

一瞬，后傳來孟鏡年的聲音：“一一！”

當沒聽到，腳步更快。

“林一一！”

“林檎！”

他個高長，不可能比他腳步更快，在那賣花的攤子前面，孟鏡年還是把追上了。

他一把擭住了的手臂，剛要說什麼，驀地向著街對面喊了一句：“麥樂迪！”

果真孟鏡年下意識往對面看去。

趁此機會，再度猛地一掙，掙開了他的手，這回直接跑了起來。

愈靠近小區門口，燈火愈明，孟鏡年即便追上，也斷不可能再和說什麼了。

到了小區門口，林檎沒有停步，徑直穿過正好綠燈的人行橫道，到了茶店里，把孟落笛出來，說小舅回來了。

孟落笛當然有些不甘愿，畢竟時間還沒到，但還是依依不舍地跟葉嘉禮道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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