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薛寧側背著，並沒去看他，但耳朵注意著他的回答。

他並未真的回答，只是勉強說了句：「你們回去。」

聶槃見到秦江月的一瞬間就知道他要死了。

沒時間了。

他要他們走，是有話要對留在這裡的人說。

聶槃睨了一眼薛寧，薛寧閃躲視線，男之間那種無人可以加的氛圍，哪怕沒經歷過什麼也很是清楚。

一轉眼，對上重傷的丈夫，抬抬下示意對方別過來了，直接走。

慕不逾蹙眉道：「我可為他注靈試試……」

聶槃低聲道：「沒用了，線走吧。」

死者為大。慕不逾沒再出聲。

薛寧聽到聶槃最後的話，子狠狠一震，終於回頭向秦江月。

這對來說可能是最後一面了。

秦江月對上遲緩的視線，並未出從前那種溫和煦的笑容。

他眼神也不怎麼清醒，人狀態很差很差。

他喜歡。

兩個人現在都很清楚了。

秦江月從前完全沒接過男之，他修自然之道，也不覺得那種有什麼可貴。

但他現在覺得，哪怕無法得償所願，這樣的也是好的。

可惜必須放手。

生命在倒數，他迫自己開口：「薛寧。」

薛寧被得子又是一震，慌了一瞬，爬起來慢慢走到他面前。

「你說幾句，省點力氣。」

扶住他的手臂，眼睛盯著地面，不太敢去看他。

秦江月卻一直看著，不捨得錯開一瞬目。

「我要死了。」

「……」知道。

「薛寧，你看看我。」

薛寧抿瓣，不願抬頭。

秦江月自嘲一笑，忍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說：「好，那就不看。」

明明是他妥協退讓，可薛寧自己卻先扛不住，到底還是看向了他。

在四目相對之前，秦江月想著的是和解除婚約。

婚契在兩人上，如果他死之前不趕解除掉，死後會很麻煩，仙府的人可能會為難。

可看著那雙眼睛，那些話就說不出來了。

「這些日子，我過得很好。」

他聽到自己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這是我此生，唯一只以秦江月，而不是凝真君的份度過的日子。」

「但好日子總會有盡頭，即便我不願意，也總要為一切做個了斷。」

薛寧心裡也意識到他的了斷是什麼——解除婚約。

也該是這個時候了。

在等這件事發生，卻不好意思自己開口，心理上邁不出那一步，無法對著這樣一雙眼睛說出那種話。

好在秦江月是個不會讓人為難的人。

他主提及了斷，解除婚約的話到了邊，卻變了。

「我這一生，最厭煩和疲倦的事，就是總要被迫做一次又一次了斷。」

薛寧怔怔看著他，聽到他沙啞絕地問出完全和預料相反的話。

他凝著，悲哀道：「不要退婚，好嗎？」

傻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總在奉獻的人，在死的前一息唯一一次自私。

「趁我此刻還活著，不要退婚，同我親，做我的孀，為我守寡一生，他日你若隕落，與我合葬，好嗎？」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薛寧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傻呆呆地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問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又忙道：「不，不用再重複了，我聽見了。」

這句話說完, 周圍忽然變得非常安靜, 薛寧好像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還有秦江月已經可以忽略不計的呼吸。

他靜靜看著, 等待的回答。

一秒，兩秒, 三秒，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他給了自己三息的時間自私。

也得到了那個意料之中的答案。

「手給我。」

他聲音很低, 薛寧魂不守舍，下意識照做，回過神來渾一凜，臉蒼白地要把手回來。

秦江月緩緩握住, 低聲道：「別怕，不是要與你結婚契。」

「……」薛寧臉更白了，眼睛都泛起了紅。

「是要和你解除定下的婚約。」

秦江月費力地解釋，周泛起淡淡的銀流, 這代表他的生命已經開始潰散。

可薛寧不懂啊, 不是土著，哪裡知道這代表什麼。

幾乎有些難堪地看著秦江月用最後一點力氣，將兩人的婚約解除。

沒了婚約束縛的一瞬間, 薛寧整個人子輕鬆了一瞬，但很快因為秦江月倒下而再次繃起來。

「師兄……」

喃喃開口, 秦江月半闔長眸道：「我的名字吧。」

「……」

「最後一次給我聽。」

薛寧眼睛熱得很, 眼眶很紅，好像是要哭。

秦江月抬不起手, 沒辦法幫眼淚，所以他說：「別哭。不要為我掉眼淚。如果不能答應我前面的要求，至答應我現在的要求。」

「無論何時，我死前或者我死後，你若還能偶爾想起我，都不要為我掉眼淚。」

「我不想看到。」

薛寧手攥了拳，眼淚快要湧出眼眶，聽他這麼說又抬起頭，生生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