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月說：「好好記住怎麼梳，看著鏡子裡。」

薛寧覺得有些窒息。

看了一會就看不下去，耳廓又被了一下，秦江月沒因為熱燃燒起來，反而快燒起來了。

匆匆轉開視線，卻被秦江月住下，輕輕地轉回來。

錯愕地在鏡子裡與他對視，聽到他說：「我快死了，等我死了就不能再幫你梳頭，所以你自己要學會，知道了嗎。」

薛寧瓣張開，眼睛睜大，發不出聲音。

「好好看著。」

看著，學會了，以後也就……不要讓第二人再給梳頭。

做唯一一個幫梳頭的人。

只有這樣，只能這樣。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改錯）

被魔神傷到的那一瞬間, 秦江月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接死亡對他來說沒那麼難。

雖然變如今這副行走的樣子，一開始心裡的確會有些落差，但他可以調整好。

說起來, 活著的時候也並不輕鬆, 更想不起有過什麼樂趣, 雖然是有些牽絆, 但魔神的折磨讓他有時間理後事，細細算來, 死亡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解。

一種不必被責任著走, 過幾天純粹是「秦江月」而不是「凝真君」日子的解。

他沒想到的是，不過幾天功夫，他心裡會忽然產生一種令他非常抗拒，甚至覺得危險的想法。

——要是可以不死就好了。

幫前人梳好髮髻, 這是他第二次給子梳頭，比第一次梳得更好了。

桌上的紫鈴蘭流蘇珠花，那是他給的，手中靈寶雖多, 適合的首飾卻很。

他仔仔細細在袖裡乾坤中搜羅了一番, 找出一堆外出巡查或歷練時得的子飾。

「有些是宗門大比頭名得的獎賞，有些是境裡尋的寶。」

他一樣一樣看過來，全都收進一個匣子遞給薛寧。

薛寧怔怔看著, 沒說話，也沒接過來。

「左右我留著, 早晚也會變別人的, 不如給你。」

「……」確實如此，這些首飾里有好幾樣都是原書中男主送給主的標誌定信, 一眼就認出來了，原來這些都是秦江月從前的東西。

薛寧來這裡前，確實曾經抱著可以得點「產」的心態。

這匣子裡的首飾沒有一樣不好看，也沒有一樣不貴重，可怎麼都抬不起手來。

「非親非故的，這不太好吧。」薛寧乾道，「我們又不是那種真的未婚夫妻，我已經拿得足夠多，還要你教我重新道，實在不該再拿這些。」

秦江月因「非親非故」四個字，握著匣子的力道加大。

會這麼說太正常，這種態度也是理的，他希的就是這樣，也算是親手將兩人推到了這種局面。

可最後有些無所適從的，似乎也是他。

不過他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不功的。

「這裡面有支髮釵，戴上可以易容，是上屆仙門大比頭名得來的。用它易容，便是府主見了也一時難以識破。」

這話剛說完，薛寧就迫不及待地接過匣子：「謝謝，我收下了，師兄真是個好人，我只拿這支髮釵就好，哪個是？」

看欣喜挑選的樣子，秦江月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平靜地說：「要麼全拿走，要麼全放下。」

薛寧：「……行，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反正給別人是給，給我也是給。」

秦江月沉默片刻，指了指那支髮釵所在，教給使用方法：「戴在頭上，念咒時腦海中想著你要變的模樣即可。」

很簡單的使用方法，薛寧一學就會，髮釵戴在頭上，模樣很快發生變化。

秦江月看到一個……黑髮藍眼的異域男人。

他愣了愣，看到這個高鼻深目的男人問他：「我英俊嗎？」

秦江月別開頭去，閉著眼嘆了口氣。

薛寧這張屬於超人亨利卡維爾的帥臉，真想對著鏡子親自己一口，但白月還在這裡，未免人家真的把當做變態，還是忍耐住了。

「我要怎麼變回去？」聲音都變了，這法寶真是好，都不用學習變聲。

「再念咒，心裡想著自己的模樣便是。」

薛寧照做，很快變回自己的樣子。

秦江月這才把臉轉回來。

「在我邊的時候不要用。」

小問題，薛寧一口答應：「好的師兄。」

稍頓，揚起臉：「師兄幫了我大忙，晚上我給你做頓好的。」

應該是真的很高興，臉上是自從見了面就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

早知會這樣高興，就早給這些了。

秦江月注視，看如鮮花盛放，而自己在逐漸枯萎。

不斷發出衰敗的哀鳴，與擁有漫長未來的姑娘對比鮮明。

笑著，他眸中卻似悲似喜，儘是綿複雜的緒。

「怎麼了？」薛寧突然開口，「哪裡不舒服嗎？傷口又疼了？」

秦江月目移到銅鏡里，看到自己眉心線的死亡倒計時。

「無礙。」他這樣說著，算是解釋自己此刻的表，「只是有些悶。」

薛寧立刻去把窗戶打開，窗外正專心致志練劍的秦白霄姿投進來，薛寧被晃了一下眼，忍不住多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