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薛景寒:“大人不愿與我結友,那麼為師,為長,也應讓我了解一二,才好做出評判。”
薛景寒了,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重新開口,聲音艱得不像是自己的。
“我并非不愿與你友。”
曾經在掖庭署外,面對蘇戚的示好,他冷淡回絕。
——蘇公子并非友人。
短短數言,如今卻變橫在他和蘇戚之間的壑。
他愿做蘇戚的友,蘇戚的師。不,不對。他想做的是……
薛景寒思緒紛,該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蘇戚已經笑出聲來。
“那太好啦,能與薛相為友,是人生一大幸事。”想起以前的事,開玩笑地問,“這麼說來,我可以喚薛相表字了?”
薛景寒結滾,發出模糊的應答聲。
“懷夏。”蘇戚試著了,有點雀躍,“我嘛,直呼姓氏就好。喊蘇公子太見外了。”
薛景寒低聲道:“蘇戚。”
他的嗓音低沉悅耳,落進蘇戚耳朵里,勾起綿的麻。
蘇戚了下耳垂,忽略心的異樣,笑著與薛景寒告別:“那麼,改日再會。”
“懷夏。”
從這一天起,薛宅有了常駐客人。
隔三差五,蘇戚便會登門拜訪,有時拎著食盒,有時帶來新打磨的玉石小玩意兒。來找薛景寒下棋,喝茶,偶爾也聊些閑話,逗院子里的黑貓玩。
會面的時間并不長。
薛景寒公務在,而蘇戚,有別的事要忙。
皇帝的詔令已經下達,穆念青不日便將奔赴鄄北,擔任越騎校尉一職。
在僅有五百人的軍營里,這個職艱辛且危險。
穆念青在京城沒有什麼牽掛,他的父親走了,生母早于多年前不知所蹤。唯一好的,便是蘇戚。
所以,臨行之前,他天天來找蘇戚玩。兩人去東廄馴馬場,和蘇姓年們練拳腳比騎;到酒樓點菜聽人說書,躺河堤乘涼天;或者什麼也不做,呆在落清園的房間里,看那些七八糟的話本兒。
時間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離別的日子即將到來。穆念青要去鄄北,而蘇戚,也得回太學讀書了。
出發前的晚上,穆念青在蘇戚榻上,兩人湊在一起看書。書里恰巧講到西北風土,說有種耐寒樹木,三年結果,果實香甜沙,食之半月難忘。
“月果兒?”蘇戚念出果實名稱,一時想象不來究竟什麼模樣。穆念青搶過書本,不甚在意地說道:“改天我遇見了,就摘幾個帶回來給你。”
這話也只能說說。
此去鄄北,不知何時再相見。
軍營紀律嚴苛,穆念青份又特殊,沒有皇帝的旨意,無法隨意歸京。想去別的地方,更是難上加難。
沈舒允許穆念青離京,但絕不會讓他接穆連城。況且,鄄北和衍西軍駐地相隔千萬里,這對父子基本沒有會合的可能。
“其實啊,我真想和你一起去太學。那些讀書人,說話不吐臟字,句句刻薄得很。以前好歹有我罩著……”穆念青托著下,看桌上收拾好的書篋,憂心忡忡地囑咐蘇戚,“你這次返學,要是遇著別人找麻煩,自己機靈點兒。打不過就跑。”
說著,他又忍不住笑起來:“不過蘇小戚現在很厲害,已經不用我護著啦。”
蘇戚拿書蓋住他的臉:“知道就好,不用你心。”
隔了一會兒,說:“我會給你寫信。”
“嗯。”穆念青躺著不,聲音從書本下面傳來。“我等著收你的信。”
房中燈火明明滅滅,一如年無法預知的前路。
——第一卷 ·玉案 完——
第50章 第二卷 ·太學
穆念青離京這一天,送行者寥寥無幾。
將軍府雖有舊識,但總歸是穆連城的屬,和穆念青沒有多麼深厚的關系。加上最近職調整,府添了許多太尉的人,行辦事都不太方便。
因此,來送穆念青的人,只有蘇戚和幾個份低微的軍。
穆念青并不在意。他走得瀟灑又利落,出城以后,一直沒回頭。
暗地里盯著他的人,迅速將況呈報上去。不消片刻,卞文修便收到了消息。同樣得知此事的,還有深宮的帝王,以及丞相府的薛景寒。
卞文修正在陪孫兒撈魚玩。聽到穆念青已經離京,他扔掉抄網,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放虎歸山。”
名為殷晉的青年在旁侍奉,聞言沒有說話。
卞文修習慣把事做絕,不留后患。哪怕穆念青當了多年紈绔,在眾人眼中算不得威脅。
丞相府,薛景寒修書一封,寫明穆念青況,并將信予斷荊。
“寄給衍西,務必送到穆連城手中。”
這算是替穆家父子報平安了。
斷荊小心收好信,笑了笑說:“大人心善。”
薛景寒不予置否,視線越過斷荊,看窗外鋪天蓋地的。今天是返學的日子,東寮諸生搬回太學,蘇戚也在其中。
剛與穆念青分離,即刻太學,蘇小紈绔應該很不開心吧。
“不開心”的蘇戚騎馬行至太學正門,看了看門外刻字石碑,翻下馬。對后頭跟隨的十幾個年郎說:“就到這吧,不必再送了。雪晴十一跟我進去,其他人回落清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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