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還魂尸

雪晴對蘇戚的到來無知無覺。他正在興頭上，不耐煩地揮了下手：“別搗，不是這句。當時它說的是……”

他故意咳嗽一聲，低嗓音緩緩念道：“你踢疼我了。”

眾人：“……”

雪晴有些失：“你們怎麼沒點反應？紅萼你啥眼睛，進燈灰了？”

被點名的紅萼乖乖放下手爐，站起來了袖口褶皺。其他人也紛紛退到一邊，垂著腦袋期期艾艾喚道：“……爺……”

雪晴愣住，半晌，渾僵扭過頭去，看見笑容溫和的蘇戚。

“是爺呀……哈哈……你不是出去玩了嗎……”

蘇戚嗯了一聲，手指纏著帶子將小老虎面轉來轉去：“是啊，我出去一整天，剛回來發現屋前屋后沒個人，全都躲這里講鬼故事。”

“過節嘛，我們也出不去，待著沒事做。爺也不說帶帶我。”雪晴見蘇戚沒怪罪的意思，立即擱置油燈，嬉皮笑臉迎上去，“爺怎麼回來的？大老爺氣壞了，派人出去找了幾趟，現在他還在前院擺家法，就等你臉呢。”

蘇戚如今已經練掌握翻墻技巧，對家宅路線和防守況十分悉，出并不困難。

不打算詳細解釋，隨手把面扣雪晴頭上：“那你們繼續玩，我去看看老爺子。”

一群人哪里敢繼續懶，忙不迭出偏房，燒水的燒水，掌燈的掌燈，剩下幾個沒事做的跟在蘇戚后頭，名其曰看護爺。

誰都知道蘇大老爺子如命，每次雷聲大雨點小，傷不到蘇戚。他們也就湊個熱鬧，順便哄哄大老爺，免得氣怒傷。

蘇戚看破不說破，出門拎起買好的花燈，一路來到前院。蘇宏州負手而立，手里掂著長，一臉看破世事的蒼涼。待瞧見蘇戚，他掀冷冷一笑。

“逆子，你還曉得回來？”

“當然要回來的，今日過節嘛。”蘇戚不慌不忙，將花燈呈給蘇宏州，“我特意挑的燈，好看嗎？”

蘇宏州下意識接過來，看清是八角雕花琉璃祝壽燈，不由點頭稱贊：“好，好……”

話說一半，他察覺不對勁，干咳幾聲，重新擺出嚴厲面孔：“別跟我打馬虎眼！老實招出來，今天你是不是去找那個野男人了！”

蘇戚一時沒反應過來，順著蘇宏州的思路回憶了下，才想起自己被足的原因。思夢樓和陌生男子傳緋聞，老父親又驚又怒以為外頭有了人。

只是……

蘇宏州口中的“野男人”，其真實份為當朝丞相。

而且，人家對也沒意思。一切都是誤會，連朋友都沒得做。

想到這里，蘇戚不心生憂傷，著實憐憫自己的友能力。上輩子盡跟著街坊大爺大娘混，做事又倔，沒什麼友人，臨死都過得冷冷清清。這輩子好不容易努力一把，結果全是自作多。

腦子一熱送給薛景寒的燈，想必也會被他棄若敝履吧。

輕輕嘆了口氣：“我跟穆念青喝酒去了，后來自己逛了逛紅鸞街，沒別人。”

蘇大老爺完全不信，甚至還掄了下長。

蘇戚手扶住他腕肘，也不知怎的，子就松了手，被蘇戚輕松放在旁邊。

“不早了，我扶您回去歇息吧。”蘇戚一副哄老小孩兒的口吻，臉上笑嘻嘻的格外殷勤，“早睡早起才能康健，莫要為這等小事氣。”

這算小事嗎？

蘇宏州只想狠狠敲兒的腦袋，看看里頭裝了什麼東西。

“我尚無心屬之人，老爺子放心。就算有，肯定也得讓您過目。”蘇戚眨了眨眼睛，“今后我也盡量做混賬事，讓您老安心。”

蘇宏州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故意推開蘇戚，板起臉說：“我自己走，你別擱這兒晃眼。”

蘇戚笑著應了，朝宅方向走幾步，又出聲喚他。

“爹。”

蘇宏州回頭，看見蘇戚站在昏黃燈火里，五模模糊糊的像蒙了一層紗。唯獨那雙漆黑眸子，深沉安靜，一直進他心底。

“蘇戚慚愧，對不住你。”

對不住，使用了你兒的份。

無法告知真相，只能在昌寧節替向你獻一盞燈的祝福。

蘇宏州有點不自在，點點頭，揮手讓蘇戚走。跟過來湊熱鬧的仆役，也被他打發出去。等周圍沒什麼人了，他將琉璃花燈抱進書房，放在桌子上了又，端詳許久，才擺在最顯眼的架子上。

夜里，蘇戚夢到了前世。

在深又長的巷子里走著，見到院里琢磨棋譜的老大爺，坐在門檻上編竹籃的胖媽媽，開武館的大叔將長耍得呼呼生風。

他們沖打招呼，丫頭。

丫頭，你要去哪里啊？

蘇戚無法回答，只能一直向前走。邊畫面不斷幻化，時而變桌椅擺的教室，時而變空曠無人的辦公間。走啊走，最后來到渡江大橋，眼睜睜看著豪車打著旋兒沖自己撞過來。

墜落高空的時候，蘇戚本能地手想要抓住什麼。咻咻的寒風從指間穿梭而過，不帶任何留或憐憫。然后砸進冰冷江水中，被無形的大手向深，更深。

要活啊。

張嘶喊，只呼出一串細微的氣泡。

我還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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