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看著這張請帖為難不已,月池道:“在我看來,這是一次大好機會。雖然也要冒些風險,但一旦賭贏,您就可以在本府士子面前洗污名,縱然不能再仕途,也能在文壇抬頭做人。”
唐伯虎苦笑著搖搖頭:“沒你想得那麼容易,若此次是曹知府舉會,那我必是會參加,可是這次主事的是方志方史。他是個老學究,我年輕狂時,曾做了一些得罪他的事,我怕……”
月池挑挑眉:“沈姨都告訴我了,不就是在考試期間尋歡作樂嗎,這只能證明您老人家不僅才高八斗,而且還強壯。再說了,人不風流枉年,小事而已。”
唐伯虎瞪大雙眼,他低聲音道:“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月池攤手道:“好吧,說正經的,我倒覺得,方史為主事,更有利于您。一來,他耿介之名有口皆碑,二來您與他有過節也是人盡皆知,如果在這次文會中,由他判定您的名次,反而更能堵住悠悠眾口。”
唐伯虎猶疑道:“可我就怕,他直接來一句,唐寅品行不端,不配與會……”
月池搖搖頭:“依照您的描述,他不是那種會耍心眼之人,如真對您不滿,他會直接公然放話不允您參加,但他既然發了請柬,就表明他也想給您一次機會。當然,因為沒有接,所以只是猜測而已。如何,還得您自己判斷。”
唐伯虎沉思一會兒道:“你說得是,方史的確是直來直去,應該不會如此陷害我。可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是否想得太過了,他可是真心厭棄于我……”
月池不由莞爾:“若是真心厭棄,當年就該讓您名落孫山,何必現在還舉辦什麼勞什子文會。我看,是恨鐵不鋼吧。”
唐伯虎恍然大悟:“此話甚是有理,看來,一直是我誤會方史了。”
他隨即又嘆道:“為師雖肚里有幾分墨水,可在此等人練達上,實在是遠不如你。”
月池道:“而學生即便苦讀一生,只怕也達不到您如今的造詣。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即便十全十,又要擔心慧極必傷。為人當揚長避短,何必妄自菲薄呢。”
唐伯虎大笑出聲:“真是伶牙俐齒,能言善辯。”
參會的事就這麼定下了。沈九娘還特特為他們制了一新,服做好時,出發的時候也快到了。
而在他們的目的地——方府之中,二小姐方貞筠正在閨閣中生悶氣。倚在欄桿,著碧綠的池水怔怔出神。雪白的臉頰上泛起紅暈,細的手指攪在一,兩只腳不安分地在地上點了又點,充分顯出心的煩躁不安。屋里的丫鬟都懼怕這位小姐的脾氣,不敢上前相勸。
只有在此做客的表姐夏婉儀上前,輕的肩膀,屏退左右后,聲道:“還在生氣呀?”
方貞筠仰起臉道:“我能不生氣嗎,不就是在順天府時出去看了一回戲嗎?元宵燈節時,母親還不是一樣會帶我們去樓上看花燈。就為這個,爹爹居然將我關了這麼久的閉,就連這次的文會也不讓我參加。那可是四大才子,各地文豪齊聚吶,多年都不到這樣的盛況。”
夏婉儀又好氣又好笑:“你都知道那是爺們的集會了,怎麼還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兒家當以貞靜為要,怎可拋頭面。”
方貞筠垂頭喪氣道:“人家只是想躲在后面瞧瞧嘛。”
夏婉儀道:“有什麼好瞧的,我們都只讀過則戒而已,就算去了,也是大不解,一竅不通。”
方貞筠嘟囔道:“看個熱鬧也好啊。天天悶在屋里繡花,我都快不過氣了。再說了……”
忽而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湊在夏婉儀耳畔道:“我都看過姨母給娘的信了,明兒個表哥出席,就是為了替姐姐選一個東床快婿。我與姐姐這般深厚的誼,當然也得替姐姐把把關呀。”
夏婉儀冷不妨火燒到自己上,一時兩腮飛紅,又又惱,立時起呵的,貞筠素來怕,一時笑得花枝,鬢發凌,連連央告:“好姐姐,我錯了,饒了我吧。”
婉儀笑罵道:“讓你日里口無遮攔,今兒個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
兩人正玩鬧著,大小姐方貞卻掀簾而來了,剛剛還有說有笑的表姐妹立即便停下了作。貞筠甚至落下臉來,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麼?”
貞委屈道:“妹妹何必如此小心眼,我也是為你著想,這才告訴了爹爹……”
貞筠哼了一聲:“背后嚼舌還說得這般冠冕堂皇,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了。行了,又有什麼事,說完了快走,我這里不歡迎你!”
貞蹙眉道:“我只是特來提醒妹妹罷了。文會在即,爹爹再三叮囑,我們不可到前庭去,違者家法伺候。妹妹素來恣意,我是怕妹妹做出什麼糊涂事,若是連累了我們方家的名聲,那可就是家丑了……”
這話說得,非但貞筠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連婉儀也不虞道:“貞筠只是子活潑了些,大節上從未有失,你這麼說,未免太過了。”
貞道:“表姐怎麼也誤會起我來,我只是一片好意……”
一語未盡,就被貞筠拽著推了出去,貞筠恨恨道:“果然是小婦養得,狗里吐不出象牙來!快走吧,瞧見你就鬧心。”說著,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隨著房門被摔上的一剎那,貞面上傷心震驚之一掃而空,面上狠意浮現,心道:“方貞筠的子非常了解,最是有勇無謀,膽大包天,人家越不讓做什麼,就越要做什麼。到時候做出一等一的丑事來,看爹非下的一層皮不可!誰讓娘日仗著嫡母的份欺姨娘,也眼高于頂辱。這都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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