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到這里的前夜,崔錦之睡得沉了,可祁宥卻猛地從噩夢中驚醒,他慌地握住側之人微涼的手,小心翼翼地醒,讓別再睡了。
怕再也睜不開眼睛。
年的目潤慌,又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崔錦之出手,輕輕環住他,頭靠在年的上,希能夠安他。
祁宥溫順地任由崔錦之抱著他,盡力放緩自己的呼吸,可微微抖的氣息還是暴了他心底的恐懼。
春日的夜晚仍舊泛著寒涼,他們相擁在一起,祁宥的眼眶微微潤,拼命著手臂上源源不斷的暖意,總覺得又回到了消失的那夜。
懷里的人渾冰涼,無能為力的痛楚似水一般頃刻間將他淹沒,年的心口仿佛被人無聲地,溫熱的一滴滴滾落下來。
崔錦之明白他的憂懼,只是還沒等自己想出方法來安他,一眨眼,又來到了過去。
丞相有些頭疼地閉了閉眼,跟著前的小年一路回了舒宮。
昔日輝煌的宮殿早在八年的時里變得破敗不堪,庭院中雜草叢生,四結著厚厚的蛛網。
小祁宥從懷中珍重地掏出方才藏好的饅頭,用油紙墊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間廂房外,輕輕扣了扣房門,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崔錦之仍舊在他后不遠不近地綴著,只見小年進了房間,抓起桌上還帶著豁口的碗,咕嚕咕嚕給自己灌了一大碗涼水,然后上了床,擁著陳舊冷的被衾,沉沉地睡了過去。
崔錦之在他的床邊坐下,溫地注視小年安靜的面容。
他面容消瘦,皮也有些蒼白,乖巧地蜷一團,額前幾縷碎發凌地錯在一起,遮擋住年好看的眉眼。
崔錦之忍不住出手,想要為他理一理發,卻意外穿過了小年的。
手指在到人的那一刻變得虛無起來,又在收回手時恢復原狀,崔錦之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思索著如今的局面。
也是第一次遇上時間裂的況,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這個地方呆多久,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
更糟糕的是,如今誰也看不見。
崔錦之嘆了口氣,視線重新落在小年的上,才發覺他眉頭不知何時已死死地擰起,面容紅,氣息混而急促,顯然是發熱了。
丞相心頭慌起來,想要為他做點什麼,可本不到人,只能一聲聲喚著他:“殿下!殿下,快醒醒!”
可小祁宥早已燒得意識模糊,哪里能夠醒來,他蜷在冷的床鋪上,渾滾燙地發抖。
崔錦之卻在這時意外到了木桌,將桌上的瓷碗撞了個仰倒,立刻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能夠到這些死,連忙從這件破敗的屋子翻出一塊還算干凈的白布,用冷水打后在祁宥的額頭上。
刺骨的涼意劃過額頭,緩解了的躁意,小祁宥皺的眉頭慢慢放松下來,發早就被細汗打,白日里被人毆打的疼痛仿佛同高燒商量好似的,在這一刻齊齊發作。
他從嚨里出一聲無意識的痛哼,慢吞吞將自己蜷地更小。
仿佛早就習慣了。
崔錦之默默地守了他一整夜,帕子被小年的溫烘得熱了,就用涼水再浸泡一會重新換上,直到他的呼吸變得綿長而穩定,崔錦之總算是放下心來。
*
祁宥醒來時,已是天大亮,子依舊酸無力,可到底沒再發熱了,他扯了扯后背黏膩冰涼的裳,腦子還有些迷蒙。
用力摁住得發疼的胃,小年手腳并用,試圖給自己換一裳,他剛抓起衫的下擺,卻驀地停在了半路,駭然地瞪大了眼睛。
——不遠的木盆,一方白布正上下浸著冷水,而后自己懸浮在半空,擰條狀,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崔錦之本背對著人,正洗著昨夜用過的帕子,剛一轉過,便瞧見小年不知何時已坐在了床上,瞳孔微著看向。
“你看得見我?”下意識開口。
猝不及防地聽見了一個聲音,小祁宥更加驚詫,他強裝鎮定,手臂卻悄悄地到枕頭下,握了那塊早被他磨得鋒利的石頭。
崔錦之不確定他到底看不看得見自己,只瞧見小年一副仿佛炸了的警惕模樣,便盡力放聲線,溫和道:“你別怕……我不會害你的。”
年的手握得更,仿佛下一刻就能暴起傷人。
“昨夜你高熱不退,若我想害你,你早就沒命了。”崔錦之循循善,“況且,我本不到你。”
晃了晃手里的白帕,“我只能到這些東西。”
年還是一副警惕防備的模樣,看得崔錦之有些頭疼。
看他如今年歲不大的樣子,自出生便在冷宮,母妃是南詔人,也不知祁宥這時候能不能聽懂中原話。
正當崔錦之在腦海中搜索著南詔的語言時,小年卻冷不丁地開口問道:“你……是鬼神?”
他的中原話說得意外的好,只不過可能是昨夜高燒的緣故,此刻嘶啞得厲害。
崔錦之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不小心迷了路的孤魂野鬼罷了,我也不知道為何就到了這里。不過你放心,待我找到方法后,一定會盡快離開。”
年沒再吭聲,只是將掌心的石子不著痕跡地推了回去,他低下頭,黑發垂落下來,遮住了他蒼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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