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咳。”暗衛頓了頓,還是出言道:“只是每到冬季,丞相都是這樣,殿下不必憂心。”
祁宥抬起眼簾,冷淡地打量了一下地上跪著的暗衛,那暗衛只覺得通寒冷,被這刀割般的眼風一掃,立刻噤聲了。
年漠然地收回眼神,從旁邊拿出一個小甕,手中短刀微微一閃,正要對著自己的手臂劃下去,卻見那暗衛猛地抬起頭,連平日的規矩都忘了:“殿下!”
手一頓,眼神微冷,看得暗衛冷汗涔涔,還是著頭皮道:“杜公說,日后殿下不必送回京城了。”
祁宥倏然握了手中的刀,心頭突然重重一跳,冷聲道:“這是何意?”
話一出口,他也知道問暗衛無濟于事,站起來,在營帳中來回踱步。
是杜懷舟已經找到了新的藥方,還是說,的已經到了連祁宥的也救不了的地步了?
想起談閩曾經的話,年嗓子都帶上了幾分干,“你再好好想想,老師的子真的和往日里一樣嗎?”
地上的人略微茫然地回想著崔錦之平日的模樣,如實道:“確實沒有什麼異樣……不過是咳嗽,神也不見疲乏之意。”
年抿了抿,強行將不安和焦躁下去。
朔風將帳子卷裹而起,呼嘯著沖散營帳中的暖意,將人上的割得生疼。祁宥烏黑的甲胄于上,如黑沉的夜幕般肅冷,他向帳外獵獵作響的旌旗,眸中泛起波濤洶涌的風雷。
這場戰爭,是時候結束了。
第八十七章 威脅
五更天時分,崔錦之其實睡得不怎麼深,只昏昏沉沉地瞇了一會,明明屋溫暖如春,卻總覺得骨頭都浸泡在不知從哪兒出來的凜風,肺腑都塞滿了冰碴似的難。
著手腳爬起來,屋外都暗沉沉地,沒有半點亮。索著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緩解了嚨中的意。
崔錦之抑著輕咳幾聲,怕吵醒了隔著屏風休憩的清蘊。
可沒過多久,就聽見屋外傳來了微弱的叩門之聲。
清蘊迷迷糊糊地翻了個,并沒有醒過來。崔錦之便起打開了房門,淮胥敲門的作一頓,眼中閃過一訝異,“公子怎麼醒的這麼早?”
寒風順著門迫不及待地了進來,吹得崔錦之單薄的中獵獵而,終于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淮胥立刻閃進門,將屋外凜寒隔絕開來。
氣不已,用錦帕掩,咳了好半天才停下來。清蘊也被這樣的靜驚醒,連忙為倒了一杯熱水。
崔錦之攥手中染的帕子,沒有讓任何人注意到。
“……咳……什麼事?”
淮胥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道:“衛國公昨兒半夜……薨了。陛下哀痛不已,下令按郡王儀制厚葬,牌位太廟殿。”
這樣大的消息,崔錦之連眼皮都沒眨上一下,淡淡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衛國公薨逝前,還寬眾人,說自己年事已高,是壽終正寢,讓他們不必過分哀痛,唯有一個愿……”
崔錦之修長秀的手指搭在茶杯上,微微測了測頭,淡聲道:“和長樂公主有關,是不是?”
淮胥早就對自家公子的謀算習以為常了,老老實實地接了下去:“衛國公說,只有看著長樂公主婚,才能了解心愿,安心離去。”
房寂靜無聲,只有寒立于冷枝,偶爾凄厲地鳴幾聲,靜謐地仿佛天地都被凝凍住了。
淮胥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崔錦之的臉,“不若讓史臺和禮部上折子駁回?祖父薨逝,國難當頭,按照禮節,長樂公主在三年無論如何也不能婚。”
搖了搖頭,纖長濃的睫垂下,影投在崔錦之高的鼻梁上,顯得淡漠極了,“衛國公既不求庇佑子孫加進爵,更不求后名。唯提了這個愿,還求的是陛下最寵的公主。”
“衛國公逝世,必然勾起陛下對舊事的追憶,正是悲慟的時候。此時讓他們遞折子,只會惹惱了陛下罷了。”
陳峙如今掌控閣,元思也了廷尉府名副其實的一把手,雖然曾經是楚王的伴讀,可蕭正平相信,人無非就是被利和名所驅。
一個是炙手可熱,母家勢力雄厚,最有為未來儲君的景王,和一個異族脈,不得皇帝喜,唯有一個丞相相伴的楚王。
明眼人都知道會選誰吧?
有了長樂公主橫一腳,朝夕相對,攜手相伴,誰能保證陳元思不會在日后生變呢?
即便陳家仍然堅定地選擇站在祁宥后,功扳倒了祁旭。可踏上帝位的祁宥,看著自己的肱骨重臣與蕭家割裂不開,又是怎樣的心境呢?
君臣嫌隙,不就由此而來嗎?
一招棋,將所有的可能都謀算在了其中。
纖瘦的影端坐在桌前,年輕的面龐漠然地抬起,向天邊熹微的晨,仿佛越了時間和空間,同蕭正平留下的困境沉默地對視著。
兩個同為令和帝左膀右臂的社稷之臣,相互揣測猜忌,無聲息地斗了近十年,竟了最了解彼此之人。
像是無奈地笑了笑,輕聲呢喃了一句,“臨終了,還要給我出這樣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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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后,數十里紅妝延綿不斷,大紅的花轎上是浮金的喜字和如意圖,本該是歡天喜地的幸福之景,可送嫁的隊伍卻整肅著面容,沒有半點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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