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夢因冷笑,“嗬,沈大公子,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兒去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有多狼狽。你若是有那個能耐,還用得著半夜三更來找我?”
沈玉玦被中痛,一言不發,向前走了一步。
崔夢因頓時害怕,拖著斷了又接上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想幹什麽?”
沈玉玦的整張臉,在月下,凝視了一會兒。
“這張醜臉,你以為男人還會對你做什麽?”
他重新退回到影中,“霽月樓。你會來找我的。”
說罷,從窗口一躍而出,走了。
崔夢因扭頭,看向妝鏡中自己的模樣。
半側臉,還綁著一層厚厚的繃帶,在夜裏,人不人,鬼不鬼。
恨毒了眼睛裏,仿佛要淬出火來了。
阮清是不是真傻,不知道。
但是自己這一輩子是真的毀了!
就算謝遲肯信守承諾,迎宮,那也不過是為了穩固與崔氏的關係,將當個擺設擱在一邊。
而除此之外,一個毀了容的世家貴,本不可能有更好的出路了。
都是阮清害的,都是阮清害的!阮清,阮清——!!!
“來人。”
崔夢因對外麵喚道。
連翹進來,見屋裏黑著燈,自家小姐發完脾氣,一個人站在窗前,有些瘮得慌。
“姑娘,您哪兒不舒服?”
崔夢因在黑暗中,對著鏡中影影綽綽的自己,依然如往昔那般,姿態優地扶了扶鬢:
“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要去霽月樓。”
“霽月樓?大相國寺前的那家酒樓?”
連翹不明白了。
“可是姑娘,您臉上的傷和上的傷都還沒好呢,這麽出去,恐怕不行啊……”
話音未落,崔夢因陡然咆哮:
“什麽不行?我為什麽不能出去!我是清河崔氏長房嫡出的世家貴!皇宮我都可以隨便進出,哪兒去不得!”
抓了妝臺上的一把剪刀,拖著一條斷,撲向連翹,朝臉上一頓紮:
“連你都敢嫌棄我!連你都敢看不起我!你憑什麽!我紮死你!我紮死你!!!”
房中,慘聲連連,直到崔鑒予和崔鎮都被驚,匆匆趕來,連翹已經是一隻腦袋被紮了葫蘆,幾乎奄奄一息了。
崔夢因直起腰,用帶的手又扶了扶鬢,天真又不甘心地問門口那倆父子:
“為什麽殺人,隻需要一下子就夠了?而我,紮了這麽多下還不死?我就真的這麽差?我就真的都不如?”
崔鑒予見心培養了十幾年的兒,居然一夕之間變這副德行,氣得渾發抖,罵道:
“你……!你這是著了什麽魔障!你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
“父親,不過是殺了個奴婢而已。”
崔鎮走過去,手攬過崔夢因的腦袋,將抱進懷中。
“三妹乖,你一點都不差,在二哥心中,你是最好的。你是我崔氏的明珠,是當之無愧的皇後之選。二哥,無論如何,都會一直在你邊,直到最後!”
崔夢因將臉頰在他懷中,居然不知不覺眼中落一滴淚。
從來沒想到,在最狼狽,最脆弱的時候,一直與最疏離的二哥,才是最堅強的後盾。
失聲痛哭,“二哥,你不要騙我了,就算我的能治好,可我的臉,不論用多名貴的藥材,也再也不能如從前一樣了啊!”
“不會的。”崔鎮溫和地的頭,“聽說,早已亡國多年的夜郎國人,十分通易容之,回頭,二哥抓一個回來給你,保證你重新恢複往日的容。”
“二哥……”
崔夢因抱住崔鎮。
現在終於知道,這世上到底誰是真的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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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璧宮中,阮清養了幾日,上那日落馬滾跌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因為傻了,哪兒都不能去,謝遲不在的時候,就在門口拿著隻團扇,看著空氣,歪著腦瓜兒,反反複複地念叨:
“蝴蝶蝶,蝴蝶蝶……”
這都天涼了,哪兒還有什麽蝴蝶?
青瓷立在一旁,看著心疼。
但是,更多的是憂慮。
劉太醫來看過,說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
殿下心中好不容易擱下一個可人兒,就這麽被毀了。
如此瘋瘋傻傻的,將來總不是辦法。
殿下是未來的君皇,要的是能輔佐的人,而不是一個累贅。
若是能舍此一,殿下一世輕省,倒也沒什麽不可。
青瓷狠了狠心。
“娘娘,奴婢帶您去花園裏走走吧,那兒蝴蝶蝶多。”
阮清開心的一跳,“好呀好呀,蝴蝶蝶,蝴蝶蝶~~~~”
乖乖地跟著青瓷,一路蹦蹦跳跳,穿過凰門,去了花園。
花園中,三層樓多高的假山之上,一大叢秋正迎著秋風怒放。
“娘娘,奴婢陪你上去找找,興許能找到蝴蝶蝶。”
“好呀好呀!”阮清拍手。
青瓷帶著,登上了假山,指著邊緣的那一大叢花。
“快看,蝴蝶蝶!娘娘快去抓!”
“在哪兒?在哪兒?”
阮清開心地跳著去了花叢。
花長得有半人高,又十分茂盛,那邊緣,若是一個看不清,人便會十足掉下去。
三層樓高的假山,若是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必是殘了。
阮清在花叢間轉來轉去,青瓷定定睜大眼睛,遠遠看著。
兩隻絞在一起的手,沁得滿滿冷汗。
眼看著到找啊,轉啊,離假山的邊緣越來越近。
突然,阮清腳下一,子向後仰去,人就不見了。
“娘娘——!”
青瓷突然心頭一,改變了主意,不顧一切衝了過去,瘋了一般的撥開花叢。
“娘娘!娘娘!!!”
可是,左找右找,本找不到阮清。
就連假山下麵,都看過了,沒人。
“娘娘,你不要嚇我!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帶您來這兒!您要是真的有什麽事,奴婢便再也沒臉活著見殿下了!”
青瓷沒頭蒼蠅一樣到轉,將不大的一片花叢翻了一遍,卻本找不到阮清。
正慌神中,一回頭,突然看見阮清好模好樣地,就站在後,懷裏抱著一大捧花,歪著頭看著笑:
“躲貓貓~~~~”
青瓷的臉上,一陣搐,後怕的冷汗浸了秋衫,當即便跪下了。
剛才,隻要阮清想,現在從假山上跌下去的那個,便是自己。
“娘娘,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錯了——!”
“躲貓貓~,蝴蝶蝶~,回家家,大遲遲~~~”
阮清不理,抱著花,從邊走過,哼哼呀呀。
青瓷心裏沒底,揣不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隻好起,低頭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正要從假山上下去,迎麵見有人來堵著狹窄的臺階,迎了上來。
“喲,瓷兒!在這兒遇上了,巧啊。”
來的太監,油膩麵,不懷好意地看著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