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鎮赤著上,狠狠挨了一頓藤條。
大手抓在膝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爹,這件事分明有蹊蹺。”
“你當你爹是瞎的?你跟你妹妹自作聰明,不蝕把米!現在還有臉說有蹊蹺!!!”
崔鑒予氣得又狠狠了他一鞭子。
“那阮清雖是個子,卻豈是你妹妹能對付得了的人?當初為了太子,敢掛著江太師的名號來與為父板,就必是個不要命的狠角!你妹妹年無知,讓你留在京中看護,沒讓你縱容胡來!”
崔鎮低頭,瞪大的眸子,瞇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瘸了的那條,沒再吭聲。
當年,妹妹三歲,他七歲。
爹娘也是這麽說。
兄長將來要承襲家業,要好好讀書。
妹妹生得好看,將來必是世家大族的主母。
所以,他要替兄長分憂,又要看護好妹妹,肩上責任重大。
他曾經天真的相信,自己真的那麽重要。
直到那天,他為了看護妹妹,被街上飛奔而過的馬車斷了。
爹娘隻是驚慌地抱著嚎啕大哭的妹妹,一麵左哄右哄,一麵斥責他心大意。
他忍著上的劇痛,被罰了一夜,也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
到了第二天清晨,終於痛得昏了過去,家裏人才發現,他的斷了。
等到再看大夫,一切都已經遲了。
即便如此,父母也沒有給過他半句虧欠的話。
崔鎮,小小年紀,了瘸子,隻因為太相信父母的話,太看重肩上的責任,又太忍,太倔強。
從那以後,他就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世上的人,沒有一個可以親近,更沒有一個可以相信。
崔夢因作死,他便由著作死,放去作死。
崔氏想要攀附未來的新帝,想要在十八門閥中一家獨大,這件事不能由父親來完。
也不能由他那廢兄長做到。
更不能攀著妹妹的帶往上爬。
崔氏的未來,必須掌握在他崔鶴年手中!
“父親放心,孩兒一定會盡力挽回一切,請你放心。”
“哼,事到如今,你妹妹這一步棋已經廢了,謝遲是個油鹽不進的,錯過了這個機會,就算再往宮中塞上一百個崔氏,也是徒勞!”崔鑒予怒道。
“未必。”崔鎮抬眸,“謝遲想要的,是我崔氏遍布天下的人脈網鼎力相助,而非夢因一個人。隻要我們彼此能夠誠合作,孩兒相信,他不會介意做一個百姓傳頌,寬厚仁的儲君。”
崔鑒予被說了,“你有法子?”
“父親請允許孩兒一試。”
“禍是你惹出來的,做不就不要回來。”
“是。”
崔鎮起,由下人近前,披了外袍,送上拐杖。
他轉,用藏了劍的子拄地,一步一步,從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
此時,合璧宮中,一團。
阮清醒了,但是傻了。
該是從馬上摔下來時,壞了腦子。
謝遲悶悶坐著,看著。
梁雁止坐在床邊,急死了。
“清清啊,你看看我啊,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啊?我是梁雁止啊,你記不記得我們一起看話本子,一起喝酒,一起吃山啊?”
阮清坐在床上,眨眨眼,“啊!梁大人——!逃婚的梁大人——!”
謝遲騰地站起來,眼看著,又不敢過去。
阿阮連梁雁止都認得,偏偏不認得他。
說什麽都不準他近。
阮清坐在床上,開心地拍手,“梁大人,你不是逃婚去了嗎?為什麽還在這兒?”
“我逃出來啦,是你讓赤練大人幫忙,在球場上趁,把我帶進宮來的。你說燈下黑,隻要我繼續藏在宮裏,崔鎮就抓不到我。”梁雁止切切拉著的手。
“哇!我好厲害啊 !”阮清又給自己拍手鼓掌,“我真的好聰明!”
梁雁止好難過,“清清,你變這個樣子,都是為了我,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謝遲聽不下去了。
他起走過去,“行了,不到你照顧,看也看過了,話也說過了,你可以走了。”
梁雁止不放心阮清,“可是,清清……”
“孤又不會吃了!”謝遲生氣。
青瓷見殿下生氣了,趕來勸,“梁姑娘,娘娘已經醒了,便是沒有大礙了,您可以明兒個再來看,眼下已經天晚,殿下要歇了。”
梁雁止一聽,謝遲要睡覺了,更不放心了。
想起在苑河邊,謝遲戴著一張黃金麵,將阮清抱走的景。
多可怕啊。
“那不行,我得陪著清清。那麽害怕太子殿下,這大晚上的,就他們倆,那得多嚇人啊……啊喂……!”
話沒說完,謝遲早就丟給赤練一個眼神。
梁雁止被拖走了。
等殿無人,謝遲坐到床邊。
阮清躲到床角,抱自己,盯著。
謝遲:“過來。”
“不要!”
“孤看看你膝蓋上的傷。”他手拽角。
“不要!”把角搶回去。
“你是傻了,不是死了!”謝遲忽然挑高了聲音,“就算你死了,變鬼,也是孤的人,孤怎麽就不能你!”
他撲上床去抓。
“啊——!!!!救命啊——!吃人啦——!!!”
阮清的尖,響徹東宮。
外麵暗的人聽了一會兒,確信了。
次妃傻了,太子殿下這是在強要呢。
他回去稟報了。
殿,謝遲抱著阮清滾過來,滾過去。
裝瘋賣傻裝得太像,若不是忽然噗嗤一下差點笑出聲,謝遲都差點信了。
“你這活妖。”他低低罵。
被抱回宮來,剛睜開眼那會兒,第一句先問:你是誰?
差點將他嚇瘋了,還以為是真的傷了腦袋了。
想騙外人,就要先騙自己人。
幸好,這麽多年的糾纏,他們倆到底還是有些默契在的。
可是,阮清摔傻了的消息,通過崔家在宮中的探子,傳給崔鑒予時,崔鑒予可愁壞了。
太子寵妃因為他們崔家,變了傻子。
而太子還傳話出來,說崔夢因雖然毀了容貌,但儀態德賢不毀,故皇上的聖令不改,依舊待到明年,傷勢痊愈之後,擇良辰吉日,舉行大婚,接東宮。
謝遲這是明擺著揭了崔氏的遮布,打了他們一掌,又給個甜棗。
可崔氏自己理虧,不但要謝恩,還隻能著。
自從崔鑒予在城外十裏亭,見了阮清,就上了謝遲這條賊船,再也下不來了。
城中僻靜角落,當初謝遲買來金屋藏的別院中。
酒盅輕輕一。
兩個男人,各自靠在人靠上,搭著長,一麵飲酒,一麵拿著魚竿,釣小池塘裏的錦鯉。
謝遲:“怎麽樣?孤教你的這釣自家魚的把戲,可還解悶兒?”
崔鎮抿了一口杯中酒,“不錯。”
……
而與此同時,正在別院中養傷的崔夢因,大發雷霆,不但將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部趕出去,又將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忽然一陣風吹進來,熄了燈。
崔夢因頓時覺得瘮得慌,有些害怕。
再一回頭,見窗子不知何時開了。
“醜人多作怪。”有人低低一聲。
窗下,一個量頎長,迎著月看去,極其秀好看的男人剪影。
“誰?”崔夢因戒備道。
男人借著月,翻看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修長且骨節俊逸分明,比人還好看三分。
“你變這樣,不是你的錯。”男人轉看向,影逆著月,看不清臉,“隻怪太聰明。”
崔夢因害怕,“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就要喊人了!”
“教你個法子,讓阮清永遠在你的世界消失,好不好?”
男人走近一步,半張臉映著月。
崔夢因一驚,“沈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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