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璃要出征了，特意挑這個時節住進國公府，就是讓其他人知道，國公府並非人人能進，景璃不是什麼人都能肖想的。

可人雖然進了國公府後，景璃一句話都沒有跟說過。

丫鬟們看到初雪都很高興，姚沁卻覺得這一陣高高低低的驚呼很鬧心：「冷死了！有什麼好看的，趕將窗戶關了。」

丫鬟連忙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姚沁躺在客房裡，睜大眼睛著帳子頂。

其實，最讓氣難順的是，昨日進國公府之前景璃冷著臉說的那句：「你過分了。」

姚沁知道景璃看出了對楚悅的奚落，氣呼呼地翻了個。

哪裡過分了，不就提醒楚悅記住自己的份，還施捨了個大金鐲子呢，明明是在做好事！

第3章 ◎阿悅昨日，不是有東西要送我◎

定國公府，澹明堂。

亥時，景璃推開門從書房裡走出來，才發現雪還在下，地面已經鋪滿及腳踝的雪。

洗漱完，景璃沒有著急躺下，坐在窗前發了會呆。

近日他總是做夢，一閉眼，他不是在戰場上廝殺，就是在茫茫無際的大漠裡策馬狂奔，睡了比沒睡還要累。

夢裡的他覺自己仿佛行走一般，痛苦又麻木，心底如同死水一般。

他不喜歡那種無的覺，但那種絕真實又深刻，仿佛他曾親經歷過一般。

子時的更鼓響了三遍，又是新的一天，景璃吹滅燈燭，走向床榻。

就算再不願，他得養蓄銳，大軍明日就要開拔，不能這樣整宿整宿地不睡。

拉開被衾躺進去，景璃閉上眼。

時辰一點一點過去，同雪花一起裹風裡，在無邊的黑夜裡絮絮飄著。

「阿悅！」

年輕將軍仍閉著眼，濃眉鎖。

雪花依舊絮絮飄著，落在地面上發出幾不可聞的沙沙聲，屋子裡靜得落針可聞，無人回應。

等天邊出魚肚白，雪停了。

當金黃的朝過窗紙，斜斜地落在窗邊的矮幾上時，景璃赫然睜眼，醒了。

他掀開被子起，環顧四周後，古井無波的眸中掠過一驚訝。

片刻之前，他剛從邊地返回京城，這一路星夜兼程，在那座小小的墳塋前打了個盹。

「長安。」

冷肅的聲音落下，景璃旋即愣住，他意外發現這聲音十分年輕。

這屋子看著倒有些眼，卻並非他的寢室。

這是怎麼回事？

不多時，門口的棉簾被人掀開，一張悉的面龐出現在景璃面前。

「世子您醒了。」

景璃的眸閃爍了下。

他當然認得他的長隨，只不過長安在第一次隨他奔赴沙場的大仗中，被敵兵傷了一隻眼，後來只能以獨目示人，但眼前的長安上完好無缺，且比他記憶中年輕。

長安心裡七上八下的，睡了一覺，世子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冷肅了，尤其是眉眼，更冷峻了，仿佛打了幾十年仗似的，眉頭一皺，仿佛就要敵人都殺了。

咽了咽唾沫，長安垂著眼開口：「表姑娘派人來請您去榮禧堂用早膳，屬下見您難得睡得安穩，就沒有您。」

景璃原本不聲在打量周遭的環境，聞言心中一。

他今年四十二歲，榮禧堂的主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故去，更別說表姑娘姚沁，早就嫁去外地。

種種反常匯在一起，景璃心中升騰起一個荒謬的念頭。

他下心底的訝異，神如常開口：「如今是何年何月？」

長安被景璃問得莫名其妙，世子睡迷糊了？

看一眼景璃，長安重新垂下眼：「今日是熙和十五年。」

景璃呼吸一滯，抓起屏風上的裳往上套，他「嘩」地掀開門簾，大步往外走。

長安目瞪口呆留在原地。

走出五門，寒氣撲面而來，使得景璃更加清醒。

院子裡的雪已經掃乾淨，然而他這一次睡得格外沉，以至於沒有聽見掃雪的聲音。

只有他心裡清楚，那些廝殺本不是做夢，都是他的真實經歷。

熙和十五年，他在京城只見過一場雪，就在他出征前一日。

他不知道他為何會帶著記憶回到二十多年前，更沒有空去理會給他行禮的下人，只顧著疾步往外走。

曾經在山海里也毫無波瀾的人，想著他此行的目的地，抿薄，垂在側的指尖不控制輕輕抖。

他怕去得晚了，夢裡魂牽夢繞的人又見不到了。

無形的迫消失了，長安後知後覺拿起披風追出來：「世子您去哪？」

景璃頓住腳步。

是了，他該騎馬，雖說只隔了兩個坊，騎馬更快。

*

夜裡下了雪，楚悅大清早就起來，和姜爺爺一起院子裡掃雪。

忙活完，姜婆婆笑瞇瞇站在門口招呼：「來吃飯了。」

「來了！」

一老一放下笤帚，去廚房。

洗完手，剛坐下，門口突然傳來叩門聲。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自楚家出事後，楚悅姐弟就被京城裡的世家貴族忘了，連來姜家串門的街坊鄰居也了，四人想不通什麼人會在這樣的大清早前來。

弟弟行不便，兩位老人家年紀大了，楚悅放下筷子準備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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