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表明,青桐太不了解姚家人了。沒有凱文的晚宴,更熱鬧。
兄弟們圍坐在一個巨大的圓桌旁,酒佳肴,說說笑笑,好似半個小時前的事件不曾發生過。
宋子遷沒有來接雨桐母子,三哥開車送的人。
回到宋家時,雨桐看見有個瘦弱的影,在眼前晃了一下,沒來得及打個照麵,對方便進了客房。
是歡歡吧?後來睡前,約聽見宋子遷的聲音,語氣異常溫……
周日,不用上班。雨桐有好多事要做,迅速洗漱完拉開房門。
剛走出一步,看到走廊上的畫麵,愣在原地。
宋子遷正站在隔壁客房門邊,一個瘦弱的孩抱著他,看不清容貌,隻見一頭長發傾瀉,如墨蓮般散在他的前。
“宋大哥……”孩哽咽,似乎在哭。
宋子遷對上雨桐的目,飛快拉開懷中的孩,“雨桐,就是歡歡,暫時住隔壁。我搬樓下住。你們住同一層,互相照應。”
雨桐若無其事地揚:“我知道了。歡歡,你好。”
季歡沒料到有人突然出現,肩膀瑟了一下,才調轉臉來。那是一張極其小巧的瓜子臉,五致,眉宇間籠罩哀愁。剛哭過,眼睛水瀲灩,楚楚人。不好意思地抹抹眼角,看向雨桐:“你就是陸小姐?”
宋子遷安道:“歡歡,什麽都別想。住到這裏來,好好放鬆心,有事隨時找我。”
季歡點點頭:“麻煩宋大哥了。”
“別客氣,照顧你是應該的。對了,不用陸小姐,太生分。”他走到雨桐跟前,自然將攬臂彎,“雨桐是我朋友,你可以嫂子。”
“哦……”季歡張著水霧蒙蒙的眼睛,看著他們。
雨桐不好意思地推開他,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可能晚點回來。”
宋子遷關心道:“什麽事?我陪你。”
“不用,我去找青桐。何況歡歡剛來,你還是陪吧!”
宋子遷隻得作罷,不放心地悄聲問:“你不怪我昨晚沒去接你們吧?”
“當然沒有。我先下去了。”雨桐越過他們,走下樓梯。
季歡?剛才為什麽趴在宋子遷前落淚呢?抹去腦海中殘留的畫麵,在花園找到正在澆花的玉珠,本不想問,話語卻溜出角:“我剛才看歡歡很傷心的樣子,發生什麽事了嗎?”
玉珠作頓了頓,心想沒必要瞞著雨桐,便悄聲將歡歡的遭遇告訴。雨桐聽得滿心同,也了解到一層關係——歡歡並非宋子遷的親堂妹。
“唉!爺對那件事一直很自責,把歡歡的幸福看了自己的責任。現在歡歡被夫家退婚,爺隻怕也跟著難過了。”
雨桐回想起來,怪不得昨晚宋子遷臉凝重。背負枷鎖的人,不能自由,也很難快樂。原來,他並非外表所見的那樣無堅不摧,心深也有不為人知的痛。拿起花灑幫忙澆花,不時一眼季歡所住的那扇窗戶,低聲道:“沒關係,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相信歡歡很快能好起來。”
玉珠卻認真著:“時間是可以改變很多事,但不能改變一切。像是陸小姐,這麽多年,你在總心中的地位從來沒改變過。”
雨桐手一抖,花灑的水落到到了地麵。掩飾道:“瞧你們……一個個把我說得多麽辜負他似的。”
玉珠趕解釋:“沒有啊,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爺說過,在這個世界能有個人,有個人等,總比心裏空的,每天不知道為誰鬥要幸福得多。”
雨桐震:“他是這麽說的嗎?”
“爺有一次喝醉親口說的。否則這麽漫長的五年,陸小姐一點音信都沒有,爺怎麽熬得過去呢?他在絕的等待裏,是找到能支撐自己的幸福啊!”
“玉珠嬸,不要再說了。”雨桐緩緩彎下腰,心口被住大石般窒。
**
梧林山,巍峨高聳,山巔濃雲翻滾,一陣風吹過山間,廟宇橙紅的塔尖在雲霧中若若現。
許是要下雨的關係,登山的人不多。雨桐每走一步,覺心跳加速一分。
青桐說,當年那天起,覺和宋子遷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一定發生過什麽事!腦海裏牢牢抓住一個念頭——記起來!必須記起來!走著走著,頭頂滾過一聲驚雷,山雨說來便來。
立刻加快腳步小跑起來。前方路邊有一亭子,跑進去才發現,這最多隻是個有著四水泥柱子支起來的雨棚。
棚頂鋪著塑料薄,雨點打在上麵,啪嗒啪嗒作響。好在棚子雖小,供一個人避雨綽綽有餘。
雨桐坐在正中間的水泥凳上,默默眺白雨霧中的山林。
不經意間,發現水泥柱上刻著三個字——雨亭。
當真還有人正兒八經地給此取名。
盡管名字與棚子的簡陋格格不,但三個字刻得極其端正,是標準的隸書,甚至塗上了金的油漆。
驚訝地走近,抹去表麵淡淡的汙漬,看清楚了,那本不是油漆,是一塊塊金的半明的水晶石。
天,真正的水晶石!什麽人如此無聊,偏又如此費心地對待一座山間雨棚?
而且既然費心,為什麽不將這水泥棚子好好修建一番,為登山路人提供更多便利呢?
被勾了心思,被奢華水晶鑲嵌的三個字,意外發現側麵還有幾個小字,湊近一看,刻著“相思百轉,唯有予同”。
“唯有予同,唯有予同……”雨桐喃喃默念了兩遍,忽然心弦抖。
恍惚間,耳邊傳來了沙啞而無奈的聲音。
——雨桐,認了吧!我們都逃不彼此的,這是命!
——傻瓜,說你我。
——雨桐,難道……你已經不了嗎?
“不!”雨桐聽見自己在說。
——不管怎麽痛,怎麽怨,怎麽恨,怎麽狠狠抑,就是從來沒有一天停止過你!宋子遷,也許你說得對,這是命!我用盡了全的力量也無法抗拒……
——你聽好,陸雨桐,我你,我你!
雨桐屏住了呼吸,這幻覺格外真實,仿佛宋子遷就在耳邊說話,讓的心頭如有一把烈火焚燒,腦海中閃過各種畫麵,帶來強烈的震撼。看到自己站在這座雨棚裏,用盡全力氣對著青山大喊——宋子遷,我你!真的很很你!你聽到了嗎?
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山穀中回,隨著風聲,飄回耳朵。覺到宋子遷抱著自己,角咧開稚氣的笑,連聲在說——聽到了,聽到了!但是,還不夠,再說啊!雨桐,你再說。
雨桐呆呆地站著,臉頰,一片濡,帶著溫熱。
“你這個人,比孩子還不讓人省心!”突然,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後響起。雨桐來不及回頭,被人從後麵擁住。強勁的力道驟然打破了恍惚的神思,不敢置信地輕喊:“宋子遷?”
“雷雨天獨自跑山上來也不吭一聲!發生意外怎麽辦?”宋子遷冷臉斥責。
雨桐還是難以相信:“你……真是宋子遷?”
“除了我,還有哪個倒黴的家夥會冒這麽大的雨爬山找你?”
雨桐拉開他的手臂,慢慢轉。看到一張因擔心而繃的臉,濃眉深擰,薄抿在一起。他臉上帶著怒氣,深邃的眸底卻充滿擔心。
“該死的,你這是眼淚還是雨?”看發沾滿水氣,臉頰漉漉的一片,他無法不揪心,抬手朝臉上抹去。雨桐嚨哽咽,一眨不眨地著他。
“明明這麽大個棚子,偏要站在邊上淋得一,你這個笨……唉!”他將拉到亭子中心,按坐在水泥凳上。
“是我的眼淚。”
“什麽?”
“你剛才問,是眼淚還是雨?我的回答,是眼淚。”
“你……”
“我哭了。”
宋子遷停住作,低頭審視:“為什麽?”
雨桐口翻騰出一熱氣,眼眶又紅了:“因為……那個。”指向旁邊水泥柱上的三個字“雨亭”。宋子遷順著方向看去,眼神微變。雨桐一字一字地低念:“相思百轉,唯有予同。”仔細察看他的臉,“宋子遷,你有沒有覺得這八個字很特別?”
宋子遷站直了,低啞道:“怎樣特別?”
“唯有予同——覺刻下這八個字的人,在思念一個‘雨桐’的人。”
宋子遷手指逐漸握,看著的眼睛:“你還發現了什麽?”
雨桐眼眸含淚,卻變得異常明亮:“還發現這麽個破棚子,偏有人特意為它取名‘雨亭’,說不定他的人名字裏,也有個‘雨’字。”
宋子遷屏住了呼吸,繃著嗓子道:“你倒是很會聯想。”
雨桐站起,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難道不是嗎?正巧我的名字裏有個‘雨’字。不過,我也有一個疑。”
“什麽疑?”
“那人既然這麽有心,為什麽不索將這座避雨的棚子好好修建一下?”
“可能……”宋子遷清清幹的嗓子,“他想盡量保持原本的樣子吧!”
“為什麽?”
“因為原本的樣子讓人有著難以割舍的記憶。”
“聽起來,你好像知道一點關於‘雨亭’的故事,說來聽聽。”
宋子遷口抑地起伏著,記憶在過去無數個夜裏翻滾,揪痛他的心髒。曾經很多次,他一個人跑來這裏,對著青山流雲,默默訴說思念。也曾無數次幻想,的影有一天再次出現在這裏。他以為不可能實現了,哪知青桐打電話給,說姐姐一個人攀登梧林山,想知道過去跟他在山上發生過什麽。他難忍心澎湃,丟下歡歡,立刻馬不停蹄趕來這裏。
“宋子遷,我等著你說故事呢!‘相思百轉,唯有予同’……”
雨桐話未完,被他用力拽進懷中,灼熱的不顧一切了下來。這個吻來得迅猛,狂烈,雨桐一瞬間被奪走了心神,完全無法思考,隻覺自己心跳如雷,快要蹦出腔。閉上眼睛,有意識地開始回應。
宋子遷如遭電擊,難舍難分時,突然用最大的意誌力放開。他急切地觀察的臉,激中藏脆弱:“雨桐……你記起來了,對不對?”
雨桐淚眼婆娑,眼神卻比平時都要清明許多。
“隻記起一點點。”
“天!”終於記起來了,哪怕隻有一點點!宋子遷難掩狂喜,眸中迸出酸楚的熱氣,再次拉懷。“雨桐,雨桐……”他反複低喊的名字,恨不得將這副纖纖弱骨融自己。
雨桐覺他高大的軀在輕,這一秒,心痛了起來,無法不承認,自己以前一定很很這個男人。而此時此刻,已經完全相信他……
宋子遷低頭,重新捕捉的,虔誠地傾注了全部的。相思百轉,這五年,他對的相思何止百轉?
兩人齒相接,甜中,也嚐到了淡淡鹹的味道。
原來不知不覺間,淚水滾落,而他的臉頰也悄然過一道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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