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對蕭蠻道:“赤霞城目前看來雖然安定,但我不知道這樣的繁華究竟能夠持續多久。是不是會像夢幻泡影一樣,忽然在某一天就又全數破裂。”
說:“這座城池不能給我安定的覺。”
蕭蠻看著,卻道:“是王邕讓你覺到不安了吧”
可真是一針見!
程靈頓時笑了,道:“是啊,明明王邕治軍並不疏,他也並沒有在面對臨海王的時候下筋骨投降,但是……”
但是問題出在哪裡呢
蕭蠻看著程靈,說:“齊國貴族,奢靡風,喜好清談,癡迷玄學。”
對了,沒錯,就是這個!
程靈立刻道:“我見府君時,府君著道袍。談及玄學,能逸興大發。談及百姓,雖道民生多艱,也有悲天憫人的懷,卻認為萬般皆是命。”
王邕在席間問起程靈逃難時的見聞,程靈還沒有說得太嚴重,只是說了幾句:“一路行來,十室九空,除去天災,還有盜匪為禍。”
王邕就歎道:“十五年前,先帝請鬼谷傳人松泉先生指點江山,松泉先生就曾言道,不出十五年,齊國必然災禍四起,國祚難繼,如今果然應驗了。”
席間的雲川郡眾權貴接著就紛紛談起了這段舊事。
“先帝大怒,當時便命人斬去松泉先生雙足,將他囚青雲臺。還道,要他睜大眼睛看好了,大齊將是如何千秋萬代。”
有人歎:“先帝到底是去得太早,否則當年若是能聽松泉先生所言,及早貶謫臨海王,如今也不至於引來這場。”
有人卻說:“先帝其實還是聽了的,不然臨海王怎麽會被發配到臨海只是先帝大概也沒能想到,臨海王到了這偏遠封國,不但沒有沉寂,反而還在多年後忽然起兵了。”
“今年天災極多,不獨是咱們雲川郡有,大齊各地或多或都有一些。”
“因果循環啊,都是天命!松泉先生真國師是也!”
“……”
好家夥,被先帝囚的人,你們就這麽讚歎。
程靈聽著這些人的討論,除了為他們的言論之大膽而到震驚,剩下的也是在為權貴們的討論方向而到迷。
這到底是個什麽作
現在的況是家國破敗,危機,可你們不說救國,反而就一個勁兒地在這裡討論——齊國混是命運必然
當然,也有可能人家辦公務的時候是討論該怎麽救國的,只是眼下在這種宴席上,沒必要說得那麽深,那麽實在罷了。
又或者說,那些東西,他們沒必要說給程靈聽。
程靈不能夠僅憑借宴席上的旁聽就斷定,說雲川郡眾權貴都是餐素位之人。
但是,一種莫名的荒唐到底還是在心中種下了。
程靈自己也不是救世主,或許也沒資格指責別人。只能說不在其位,所以不能謀其政。
當前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是默默積蓄自力量,以期尋找到更好的家園方向。
蕭蠻聽了程靈的簡略轉述,角卻是輕輕往上揚了一下,這個笑容是帶有譏諷意味的。
他說:“天下烏一般黑,都不過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
話落,他看著程靈,程靈也看著他。
程靈在這個時候確定了,蕭蠻大概率就是一個古代憤青。
他為什麽會看程靈順眼大概程靈行事時,時常會有的大膽舉很能讓他共鳴吧。
程靈笑了起來,見蕭蠻雖然還有力氣說話,但神間的疲憊卻越來越明顯,當即放緩聲音道:“時候不早了,蕭兄好生歇息,
明日我再親自為你熬藥。”起要走,臨走時又回道:“蕭兄,雖然同樣都是人,但這個世間,不同的人,悲喜都是不相通的。我不後悔拒絕府君,你說的沒有錯。”
說完這句,才真正離去。
房間,簫蠻微微闔上雙目,口中輕喃,似諷似笑:“不同的人,悲喜都不相通,所以你恨我是嗎……母親,呵……”
程靈從簫蠻房間出來後,轉而卻又去了後院。要去看看穆三娘和兩個姐姐,一方面是報平安,另一方面也是要代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就在程靈與穆三娘相見,再次說起郡守府見聞時,郡守府中,其實也有人在談論。
散席後,王七郎追著王邕問:“伯父,我程兄的確是擊殺了臨海王。你之前說的獎賞,到底什麽時候給他啊”
王邕走在前方,一邊說道:“沒有臨海王的頭顱,如何證明人是被他所殺”
王七郎頓時就不解了,欸這是打算賴帳還是怎麽地
他急道:“伯父,我能證明呀!我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萬軍叢中,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
王邕頭也不回道:“那也只能證明是傷了臨海王,劫走了人,卻不能證明臨海王是被殺了。”
這這這,這本就是強詞奪理啊!
王七郎又失又惱火,語氣更急道:“伯父,你不能這樣!有功不賞,往後這上下左右,誰還有心立功朝令夕廢, 咱們郡守府這不是要為笑話了嗎”
話音剛落,前頭廊橋剛過,王邕卻忽然停下腳步,對著左邊一奇石造景喝道:“出來!”
片刻後,那奇石後方訕訕地走出來一個人,正是王六郎。
王邕板著臉道:“多大個人,在自己家裡藏藏掩掩的像個什麽樣子”
王六郎見了王邕就像一隻著的鵪鶉,偏還要勉強出脖子,嘰喳道:“父親,我聽你們在說那玉修羅程靈。臨海王的確是他殺的,父親真不準備獎賞他了嗎”
王邕沒有直接回答,反問王六郎道:“你也在旁邊瞧了半夜,看出來這個程靈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嗎”
王六郎口道:“是個有本事的人!”
王邕頓時笑了:“呵,不錯,是個有本事的人。不但有本事,此人還極為驕傲。”
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傲氣,這倒也不奇怪。王六郎這時領悟道:“所以父親要一對他的獎賞,讓他明白,本事也不能當飯吃。讓他懂得,父親的獎賞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王七郎在旁邊聽著,這下了不只是急了,他更加惱了。
王邕擺擺手,製止了王七郎的質問,歎了聲道:“六郎啊,為父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嗎銀錢獎賞,既然有令在先,自然不可能克扣。只是這個都虞侯……”
王邕看著王七郎道:“七郎,你這救命恩人,骨子裡有一桀驁。他原先又並非軍中之人,貿然升任都虞侯,只怕是禍非福,你……懂了嗎”
王七郎張了張口,也看著王邕,一時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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