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煙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腦子裏還昏沉沉的,茫然四顧,轉頭對上一雙又黑又亮的葡萄眼,純潔不染世俗的盯著看。
小團子。
薑漠進來的時候,就見母子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團子已經爬到盛煙上,在角啃著,眼珠子還直勾勾的看著。
薑漠把小家夥抱起來放在一旁,團子哇的一聲哭出聲,又拚命的往盛煙爬,盛煙見他哭的委屈,等薑漠把扶著坐起來後,就手把團子抱在懷裏。
窩在親媽懷裏,小團子立刻不哭了,烏黑的大眼睛認真看著盛煙,不吵不鬧,非常乖巧。
盛煙拉開服想喂他,薑漠握住了的手,“你一直沒醒,阿姨弄了點給他喝,他吃飽了,暫時不用管他。”
說完,他把床頭櫃上的熱牛端起來,嚐了一口試試溫度,遞給。
“溫度正好,你先喝一杯,阿姨給你熬了粥,你喝完我去給你拿。”
盛煙睡的太久,遲鈍的抬頭看他,這會才認出坐在床沿的男人是薑漠,灰暗的眸子漸漸清亮起來,卻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你不是不要我......不回這裏住了嗎?”
話說一半改了口,盛煙垂下眼不再看他,抱著團子的手收了些,薑漠眼角有微閃,著的無助和脆弱,心底豎起的堅坍塌了一角。
“我沒有不要你,薑雨婷騙你的,是父親的一個老朋友病故了,我早上才接到電話,高老也接到電話了,我們是同一個航班,要去幾天,所以才會帶著行李箱出門,你當時睡的沉,我就沒醒你,但是給你發了消息,你應該是沒看到。”
薑漠確實是早上才接到報喪的電話,父親的一個至好友,前幾年被診出肺癌晚期。
當年的車禍,大哥去機場接父親,父親就是去看這個至好友了。
林霏霏說,“薑漠,如果你覺得自己不能原諒盛煙,那你就早點做決定,早點跟離婚,如果你覺得自己可以放下那些事,好好的跟盛煙在一起,那你就保護好,不要讓你的親人攻擊。”
劉康年說,“薑漠,如果你非要因為伯父和薑河的死牽連盛煙,那你就離婚吧,放過,也放過你自己,你考慮清楚,這件事拖得越久越糟糕,傷害的都是盛煙,你必須盡快做選擇。”
所有人都覺得,他因為父兄的死怪了盛煙。
其實不是。
薑漠很理智,他的腦子很清楚,車禍的事不能怪盛煙,如果要怪盛煙,那他要怨的人多了。
盛煙,劉康年,他自己,當天的貨車司機,甚至是父親去探的至好友......
他知道賬不能這麽算,所以車禍的事他不怪盛煙。
他的心結是:大哥喜歡的是盛煙。
從前他被母親寵壞叛逆的時候,大哥喜歡的他都喜歡,而無論他喜歡什麽,隻要他開口,大哥都會讓給他。
後來他在大哥的引導下慢慢變好,他就想著,以後隻要是大哥喜歡的,他永遠不會去搶。
可是現在,他娶了盛煙,他已經上了盛煙,偏偏這時候有人告訴他,薑漠,盛煙是你大哥的心上人。
煙花,原來真的是專門給盛煙設的。
河煙,原來真的是薑河,盛煙。
他竟然真的傻到以為是出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竟然真的信了大哥說的什麽鬼風水。
薑漠無法形容這種覺,他覺得自己搶了大哥的人,他覺得自己是罪人。
他甚至,不知道怎麽麵對盛煙,他,可是這份如今被裹了刀山火海,越是,他就越痛苦,因為看見,他就會想起大哥。
都讓他趕做決定。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房間裏,小團子已經窩在盛煙懷裏睡著了,的小手抓著的服,仰著腦袋睡的香甜。
薑漠給盛煙端來了粥,整碗喂完,他準備把團子送回嬰兒床,小家夥人小,力氣卻不小,抓著盛煙的服怎麽都拉不開,薑漠稍稍用力,他就小一撅要哭。
盛煙擔心他被弄醒,就跟薑漠說,“我抱著他睡吧。”
薑漠鬆開手,準備扶著盛煙躺下,盛煙反手抓住了他,淒淒的目帶著委屈和小心翼翼。
“你不會走,對嗎?”
薑漠緩聲道:“下午高老打電話,說那邊可能有件事要我幫忙,讓我務必得去一趟,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再走。”
盛煙的腦子還有些疼,心口也疼,但知道有些話必須說開。
“你有事可以去忙,我不攔你,但是回來之後呢,你還走不走?你怪不怪我?你還要不要我?我們還有沒有以後?”
近乎執拗的看著他。
“你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我不想整天疑神疑鬼的,我會瘋的,你就直接告訴我,你是準備把我當仇人,還是可以繼續把我當老婆,我要一個準話!”
見緒愈發激,薑漠握著的手安道:“盛煙,你冷靜點,你不能激。”
“我冷靜不了,我就要一個準確的答案,你要把我當仇人還是當老婆,你快告訴我!”
薑漠見要崩潰的模樣,心疼的厲害,沉腰坐在床沿,眸子裏閃過掙紮,卻還是手把和團子一起攬懷。
“我沒把你當仇人,車禍的事,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沒有怨你。”
盛煙嗚咽出聲,趴在他懷裏哭的淚眼婆娑,“那為什麽......為什麽我給你打那麽多電話你都不接。”
薑漠輕輕著的後腦勺,“我沒聽見,手機放在包裏了,震的,我沒聽見手機響。”
主要也是因為當時腦子裏很,他沒看手機,坐在後座閉著眼想事,當時等紅綠燈的時候,好像是聽司機說了一句。
“後麵有個小姑娘在跑,也不知道在追哪個負心漢。”
他當時沒搭理,連回頭看熱鬧的心都沒有,糟糟的腦子想起了很多事,他在想到底該怎麽理與盛煙的關係。
想了很久,一直沒有答案,想放開,又舍不得。
如果知道當時司機說的是盛煙,他一定會回頭,如果知道當時盛煙在追他,他一定回頭。
“對不起。”
薑漠把臉埋進盛煙的肩頸,他不敢想象著腳在後麵追他的場景,那樣脆弱和無助的模樣,他想象一下就心疼。
更詭異的,他腦子裏甚至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是大哥,一定不會讓盛煙傷,如果是大哥,一定不會讓盛煙這些委屈,如果是大哥,盛煙一定比現在幸福。
薑漠覺得自己要瘋了,他不想跟大哥比,可這些想法總會自己冒出來,甚至隻要看見盛煙,他就會想這些事。
就像林霏霏和劉康年說的,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他必須盡快做了斷,可他現在不知道怎麽辦。
“我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盛煙,我該拿你怎麽辦?”
盛煙能察覺到他的痛苦,薑漠說車禍的事不怨,就漸漸的放鬆了,神沒那麽繃了,放鬆之後,就慢慢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問他,“薑漠,告訴我,你心裏怎麽想的?”
這個問題,讓薑漠沉默了,盛煙推開他,手了他的臉,角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沒關係,我隻是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你說吧,無論怎樣,我都可以接,你怎麽想的,你就怎麽說。”
薑漠聽出是認真的,又默了許,才慢慢開口。
“給我一點時間,我暫時接不了大哥喜歡你這件事,我現在很,盛煙,我你,但是我需要時間去接這些事,我想自己冷靜一下,給我一點時間吧,好不好?”
盛煙眼底暗影重重,寂靜的夜裏,聽到自己說,“好。”
第二天一早薑漠就走了。
參加完葬禮,他沒有回來,說是他父親那個至好友病故後,家裏三個兒子爭奪產。
老爺子還在世時,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給高彥打電話,說他想把公司給老二,但老大和老三都是惡狼,就算他留了囑,等他走後,家裏可能還要鬧一場,他希高彥幫幫老二。
高彥讓薑漠一定要過去,就是為了這事,他很多年沒接過案子了,擔心辜負好友的囑咐,所以讓薑漠去幫忙。
因為涉及大家族的財產糾紛,理起來會麻煩些,所以薑漠需要在那邊呆一段時間,不確定什麽時候能回來。
盛煙知道,其實薑漠也很想接,因為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冷靜一下。
理解他,但還是不懂,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所有事都需要來承擔?
林霏霏隔兩天就要過來看看盛煙,用各種辦法開導,唯一有用的,就是團子。
林霏霏說,“盛煙,這麽多年你都堅持過來了,你不能自己先放棄自己,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團子想,你不想團子重複你的人生吧。”
盛煙想,是啊,還有兒子,為了兒子,也得好好活著。
想通了後,不再整日整日的發呆,開始好好吃飯,雖然胃口不好,但生活總算變得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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