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狹小的間隙中,全是他怦怦的心跳。
可又是那三指距離,奇妙的三指距離,姜央忽然偏開臉,從容後退一小步,他親了個空。
「既然陛下不,那這席面就撤了吧。」
說罷,也不去瞧他,自顧自走到門前揚聲喊雲岫:「人來,把飯菜都端下去。陛下上年紀了,牙口胃口不好,以後這些難嚼的東西就別上了,煮些清粥米糊送來就。」
上了年紀、牙口胃口都不好的陛下:「……」
第19章 、阿狽
上了年紀,牙口胃口都不好。
這才兩天,都這樣刺過他多回了?他有那麼老嗎?明明今年才二十一,就虛長兩歲,風華正當年,放帝京那些世家公子裡頭,也是濯濯如春日柳,怎的就嫌棄這樣了?
衛燼抱著兩臂,深吐出一口氣,歪下腦袋打量。
小姑娘氣大,「哼」聲一扭,留下個莫名倔強的背影。他往哪邊瞧,就往另一邊躲,如何也不肯給他正臉瞧。分明就是在為自己莫名其妙進養心殿的事生氣,難為適才還能裝得那麼坦然。
衛燼忍俊不,捻起肩頭一綹青,拿發梢輕輕刮掃高高撅起的小,「生氣可以,但離開這裡,絕對不行。」
聽聽,聽聽,這話說的,還真是簡潔明了又霸道,跟三年前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姜央剜他一眼,「無恥!」拍開他的手,自管去桌邊收拾碗筷。
是真不打算讓他吃了啊。
衛燼了空的肚皮,無奈一嘆,也罷,不吃便不吃吧,只要能消氣,肯留下來,他一頓也值了。朝門外呆若木的眾人抬抬下,「都愣著幹嘛,進來幹活。」
自己則踱步去後面的多寶格。
他有夜讀的習慣,每日晚膳過後,都會翻上兩卷書,不求甚解,權當是解悶,今兒算是提前了。指尖打排排書脊上一劃,隨手出一本,也不瞧是什麼,便坐在圈椅上翻閱起來。
他一向自律,一旦下定決心做某件事,周遭便是再嘈雜,都休想分散他半點注意力。平時只要拿起書,一個彈指的功夫,便會投其中。
可今日,也不知是的,還是其他,這書都翻了有小十頁了,他心仍靜不下來。
視線越過書頁往南窗下瞟,小姑娘沒走,乖乖立在旁邊看他們收拾。鮮妍的一抹鵝黃,鑲嵌在一溜古樸深沉的紫檀木工件中,宛如乾枯世界裡乍現的一泓清泉,清養眼。
衛燼鬆口氣,心頭躁意臉上眉宇間的恬淡淡化。視線回到書頁上,卻是愈發看不進去字。
廊下傳來一串腳步聲,雲岫來了,手裡捧著個緻的象牙雕鏤小盒,遞到姜央手上,手卷喇叭同咬耳朵,也不知在嘀咕什麼。
宮廷中,難不還有人敢私相授?且還是給?
才下去的燥意又躥騰回來了,衛燼擰起眉,隔著書,耳朵側傾過去,卻不料忽然轉,眉眼含著笑,竟有幾分意味深長,正向他這邊。
衛燼宛如被焦雷劈中,心頭猛地趔趄,本能地舉起書擋在面前,一時間竟因為心虛,而有些心慌氣短。
好在小姑娘並沒說什麼,平平掃過一眼,就轉向別,同旁人說話。看見他,也似沒看見。抱著小盒往他這邊走,也只是將盒子借放在他旁香幾上,打開瞧裡頭的錦繡,全程目不斜視。
衛燼攥在書頁上的手指不免收,約能聽見紙張皺的細碎「滋滋」聲響,也垂眼瞧。
原是一盒鵝黃,每個也就指腹大小,做得小巧又緻,一排排齊整地碼著,棋盒子一樣。才一揭蓋,香氣便滿屋子跑開,勾得人肚裡饞蟲肆。
一看便是的手藝。
到底是姑娘家啊,心,氣勢洶洶地撤了他的晚膳,他肚子,最後還是不忍心看他壞,給他另外準備吃食,還是自己親手做的。
沉下去的角揚回來了,衛燼輕咳,若無其事地將右手上的書換到左手,時刻準備接遞來的這份溫小意。
誰知姜央就只是取出裡頭的屜子,淡然轉,沿原來的路徑直回到南炕邊。
負責收拾晚膳殘局的侍還沒走,笑盈盈道:「各位公公辛苦了,姜央初來乍到,許多規矩都不懂,說話做事也莽撞,給大家添麻煩了。一點小心意,不敬意,大家笑納。」邊說邊將裝滿鵝黃的屜子往前遞。
幾個灰小監都頗為寵若驚。
在宮裡伺候了這麼久,早就習慣被人呼來喝去地做事,還是頭一回有人因為這麼點小事,給他們送謝禮。可是這禮……
方才東梢間裡的事,他們都瞧了個大概,只怕戰火還沒燒完,現在又要借著這鵝黃,殃及他們這幫池魚!
眼刀自後扎來,大家都激靈靈打了個寒,你覷覷我,我瞅瞅你,愣是沒人敢手。
屋子安靜下來,羊油燈晃了晃,火苗小一圈。衛燼面容燈火暗,視線如刀釘在那盒鵝黃,半晌,無聲一嗤。
是故意的。
故意攪了他的晚膳,又故意做了這麼一盒糕點。明知他了,故意拿到他炫耀一番,卻不給他吃,還要當著他的面分給手底下的人。小小的人,氣倒大。
行吧,做的東西,想先分給誰就分給誰,左右他是皇帝,總不能一塊也不給他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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