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李雲將湯放在桌邊,輕聲問,「已經許多年,沒見你這副模樣了。」
「行宮出事了。」
姜世忠向來不瞞李雲什麼事,有分寸,不該說的,便是對著姜亭月,也不會吐半個字。
李雲手微,抬起眼,眸子裡夾雜著幾分驚慌,「聖上那邊出事了?此時喊你過去……怕是不妙。」
聖上年歲其實算不得太老,但他早些年吃過苦,底子是虛的,年歲一長,分明宮中錦玉食的養,卻著比普通人還顯老態。
他怕死,更怕死在自己的兩個兒子手裡,每日惶惶不安,睡都艱難。
在聖上去行宮之前,李雲曾聽姜世忠說過,有侍奉的太監,腰帶拂塵,站在窗外靜立,聖上從半夜夢中醒來,見窗外人影,一時間,驚喊刺客,那小太監被就地決。
究竟是刺客,還是無辜的站到了不恰當的位置,誰說的清呢!但聖上說是刺客,他便只能是刺客。
疑心病太重,這時候湊上去,沒有好,李雲心裡也擔憂。
「國公府不站隊,聖上應當是信我的。」姜世忠輕聲嘆道,「不過誰說的準,有人在行宮裡,對聖上手了,也是聖上信任的肱骨大臣。」
李雲眉頭越發皺,「有人刺殺?」
「不。」姜世忠搖頭道,「是給聖上下了絕嗣藥,但藥烈的厲害,恐怕,聖上況不好。」
「那這事……幾乎是明指著二位皇子了。」李雲恨不得直接拽著姜世忠抗旨。
行宮那邊都一團渾水了,誰知道藥是哪個下的,興許是大皇子,可他遠在京城,興許是三皇子,可他應當不會這麼蠢。
比起李雲的猜測,姜世忠心裡,倒是多出一個人,只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拍著妻的手,道:「明日一早,我即刻出發,聖上讓我帶五千銳去行宮,人都在安排了,你若是實在是睡不著,就替我看看行李還缺什麼吧!」
「行。」李雲起道,「我去給你安排,你明日趕路辛苦,去歇一歇吧!別想這些了。」
「好。」姜世忠笑笑。
-
姜亭月得知姜世忠離府的消息時,他已經走了,爹娘瞞著,沒詳細說緣由,只說聖上恩賜,讓姜世忠行宮伴駕避暑。
外面的天確實越來越熱了,府里也已經用上了冰。
姜亭月斜倚在畫窗前的黑漆編藤榻上,金繡帳挽起來,桃喜坐在一旁,手裡扇子輕輕打著風,正與說著話。
梨憂打從屋外,提了個食盒,進了裡屋,才打開,端出一碗冰冰涼的酪來,上面撒著果碎,蓮花碗口一層薄薄寒霧升起。
「哪兒來的?」姜亭月探頭了眼,問道。
梨憂笑著說:「若若小姐邊丫鬟送來的,應當是夫人做的。」
姜亭月只嘗了一口便放下,心下琢磨著,「要不去嫂子那邊看看?」
煊兒病重才將將好,也沒去看兩眼,心下思索著,讓桃喜備好送給兩個侄兒的禮,兩個婆子撐起傘蓋,往蘇婉院裡走去。
去的時候,蘇婉正在給若若臉,小姑娘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熱的腦門上都是汗。
見到姜亭月來了,若若歡呼一聲,喊的清脆又響亮,「姑姑。」
蘇婉按著,三兩下將臉上的水乾淨,才擰著答答的袖說:「好了,去吧!」
若若頓時跟剛從五指山下出來的猴子似的,蹦噠著去找姜亭月,還沒抱上去,就被姜亭月抵著額頭推開了。
「天兒熱,就別挨的太近了,等會兒一的汗。」姜亭月進了屋,屋裡也沒多涼快,皺眉問,「你們沒用冰?」
若若揚起頭,苦著小臉說:「阿娘說,煊兒病將將好,不能用冰,我房裡倒是用了點兒,但是也不能貪多。」
蘇婉換了裳,進屋笑著點點若若腦門,道:「天天鬧騰的跟只皮猴似的,你姑姑給你帶了禮,去看看。」
若若登時被姜亭月帶的小玩意兒給轉移了注意力,拉著下人去玩了。
姜亭月回頭,見蘇婉清瘦不,嘆道:「嫂子,這段時日照顧煊兒,確實是辛苦你了。」
「都怪我哥,他要是早些回京繼承家業不就好了。」姜亭月心裡不得姜川柏趕回來。
兩國打仗要打好多年,上輩子一直到死,都沒聽說過兩國止戈的消息,戰場上刀劍無眼,就怕有一日,姜川柏真的出事。
而且上輩子姜川柏還真就出過一回意外,死訊傳回京,溫溫的蘇婉,誰也沒告訴,什麼都不要了,直接奔赴戰場去找他了,好在最後只是詐死騙敵軍的。
姜亭月有心想提醒兩句,但戰事瞬息萬變,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本無從提點起,能做的,也只有催促姜川柏回家,但顯然,哥不聽的。
又問:「這些時日,我哥有寄信回來嗎?」
「有。」蘇婉笑道,「還是老三樣,沒什麼新意,我沒將煊兒生病一事告訴他,我怕他分心。」
姜亭月「哦」了聲,又同蘇婉說了會兒話,陪若若玩了會兒,才回自己院子。
走在樹蔭下,烈日烤的地面灼燙,姜亭月了眼穿繁茂枝葉照到地面的斑,微微蹙眉。
這麼熱的天,阿爹怕是只能夜裡趕路白日休息了,不然怕是要曬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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