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今天我江昱,就是要在這裡,造一個你的劇場。」
蘭燭怔怔地看著江昱,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
知道,在和江昱這場關係里,他從不吝嗇,即便是上中大劇場這樣難做到的事,他也能讓吳團長當做禮輕飄飄地送給。只是拒絕這樣的一步登天后,江昱因為這個事,與鬧了脾氣。無非是覺得自命不凡,心有傲氣。
如今卻沒有想到,江昱把帶過來,也只是還了一個本該屬於自己的機會,讓堂堂正正地,上去比一場,讓用自己的實力說話。
站起來,微微彎了彎腰,「我這就去準備。」
*
臺上的演員還剩幾個,等蘭燭準備工作做完,剛好最後一個演員也演完了。
林伯做事靠譜周到,後臺找了個「許仙」和「小青」客串,三人因為沒有排練過,蘭燭就找了一場他們兩個臺詞的一場戲。
陳設已經擺列好,幕布後面,蘭燭手心直冒汗,拉開幕布的一角,看了一眼人群,一下午聽下來,很多觀眾已經心猿意馬,有些行家學者以及投資人找到了合適的合作對象,對於接下來的一場戲興致乏乏。
掃了一圈人群,一個一個地掃過後,的眼神最後落在了江昱上。
他坐在人群中尤為顯眼,周氣質依舊難以靠近,但卻比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讓覺得親近。
江昱提出讓上去演一場的時候,在場的一些劇團老闆多有不滿。參演名單是協會訂的,都是據各個劇團和各位在戲曲界舉足輕重的名家舉薦過來的名單定下來的,江昱雖然是這次承辦場地的東家,可也不能說讓誰上誰就上啊,那他們其他二十四個劇團的面子,往哪兒放
雖是如此,他們只不過嘗試表達了一句"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之後,江昱就挑了挑眉,全然一副「你們有本事別借我這地盤辦這活」的表。
其他劇團長也很無奈,誰讓江昱偏不講道理而他們又惹不起。
蘭燭攥了攥自己的手心,轉沒幕布後面,調整著自己最後的狀態。
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從小練習的關於這場戲的片段,自己的悟,母親的教導,曹老師的指正……
鑼鼓霎鳴,大幕拉開。
臺下的觀眾響起稀稀拉拉的聲音,僵著個脖子看著最後一場。
這一場白蛇講的是許仙聽信法海的話,猜忌白素貞和小青的蛇妖份,哄著白素貞幾杯雄黃酒下肚,後白蛇真化作蛇形,把聞聲而來的許仙嚇死了。
小青慌慌張張地跑上臺,醒了昏迷中的白素貞。
白素貞出來,肝腸寸斷。心上人已死,來不及表達哀痛,小青的一句"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想想怎麼救人吧」把白素貞打回了現實。
左思右想,痛下決心,決定去仙山盜還魂的仙草,奈何仙山守衛森嚴,被守山神看到,必定是要大戰一場,傷橫累累難以避免,更為嚴重的,還有命之憂。
鑼鼓敲了兩下,只見白素貞左右各甩了一遍袖子,哀痛又決絕,碎步走到死去的人面前,悲從心來,於是就有了絕佳的那一段∶
「含悲忍淚託故,為姐仙山把草盜。
你護著人辛勞,但願為姐回來早,救得人命一條。
倘若是為姐回不了,你把人的葬荒郊。
墳頭種上同心草,墳邊栽起那相思樹苗
為姐化作相思樹苗,飛到墳前也要哭幾遭!」(1)
蘭燭這一段表演,行雲流水,悲壯凌雲。
「好」
「好」
一段快板的長法,旋律速度極快,一字一句吐字卻極為清晰,這麼長的一段中間有悲痛、決絕、不舍等緒,卻要一口氣唱下來,聽的人倦意早已不見,只覺得心中悲壯,只想站起來,連聲好!
盪氣迴腸之間,水袖不再是塌塌的一塊毫無生命的長布料,而是的武,的緒。用那水袖,把那痛把那哀收起來,只留下獨闖仙山的剛毅和決絕。
臺下坐著的一位資深的戲評人連連嘆∶「要不說京戲呢,咱們中國人表現的方式最特別的方式,在於留白,京戲這個行當,要走的遠,得唱的讓人像今天一樣,讓坐不住凳子,只想站起來連聲好」
「哦這留白是個什麼講究」一旁的聽眾豎起耳朵來,想聽聽傳說中毒舌的這位戲評家怎麼說。
「這京劇在舞臺上的表演,自然是要演出劇中人的喜怒哀樂和悲歡離合,神不能不到位,但又不能太滿。了觀眾不到,缺了代,多了又顯的有些冗餘。很多初出茅廬的京劇演員在臺上演戲的時候,往往用力過度,再多的怨恨嗔嗤都表現在臉上,卻往往忽略了,最終的奧義,還是要。」
"明白了!"那頭的聽眾頻頻點頭,"今天這位角,演出的,那就是!"
「真絕,不說這唱腔這段,就是這扮相,中帶,清麗純,放眼整個槐京,也挑不出第二個吧。」
「對咯,在於形態,在於段,在於唱腔,在於韻味,在於對人的揣把持度,更在於,演員自的天分和後天的努力啊。」
那位戲評家說道此刻,雙手握拳,「江二爺,我等有眼不識泰山,竟還敢說二爺手下沒有名將,如下看來,果然是臥虎藏龍。我敢說,在座的劇團里,選出來的各位新人,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剛剛臺上這位姑娘的十分之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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