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針兒解了手回來,見這樣的形也不敢上前。
是早就讓旺子媳婦拿下馬來的,又對徐春君幸災樂禍,因此隻是遠遠地看著。
旺子媳婦見徐春君不為所,越發撒起潑來,什麽醃臢言語都說了出來。沒一會兒就招來許多人圍觀。
眾人七八舌議論紛紛,但徐春君隻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終於,王媽媽也來了。
旺子媳婦一見來,立刻惡人先告狀:“王媽媽,這新來的好大脾氣!今日該和頂針兒抬泔水,可竟拿出大小姐的款兒來,什麽也不肯做。我使喚不人家,隻好自己手。誰想竟在旁邊指桑罵槐,說些不幹不淨的話。”
“不過是個新來的,如何有這膽子?”王媽媽反問道。
“您不知道,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裝的可像了。”旺子媳婦站起來繼續誣陷道,“說這院子裏沒一個好人,把您也罵進去了。說眾人都欺負是新來的,一個個沒好良心。”
“我早說什麽嘞,這妮子最是個狐魘道的。”龐媽媽幫著旺子媳婦說話,“還慣會攀扯人,今早我起來,七個不八個不願的。”
“果真像旺子媳婦說的那樣嗎?”王媽媽看著徐春君問。
“自然不是,”徐春君不急也不惱,始終信奉有理不在聲高,“我既然被安排到這裏,當然不會耍。隻因為旺子媳婦唆使這駝子對我手腳,我不堪其辱,才和他們吵起來。”
“呸,好不要臉!我猜你就會紅口白牙地誣賴人!”旺子媳婦跳著腳說,“不過是幹活的時候著了,哪裏就是對你手腳?你這妮子心不正!”
這時那駝子也坐到地上起屈來:“我朱老五好歹也活到四十歲,今日竟被人這般冤枉!今後還我怎麽見人?!我是扯壞了你的裳還是弄散了你的頭發?!老天有眼,怎麽不降霹雷打死你這狐貍!”
說著就作勢拿頭往牆上撞,有幾個人出來攔住他。
這駝子演戲也是演得十分像,哭得滿臉鼻涕眼淚,隻是尋死覓活,好像被非禮的人是他一樣。
眾人也都向著旺子媳婦和駝子說話,竟沒有一個人幫徐春君。
“都消停些吧!有什麽好鬧的?!”王媽媽也覺得這事本分不出青紅皂白,不過是各執一詞罷了。早飯還沒做呢,不想在這上頭耽誤功夫。
“我不管你們誰對誰錯,總之耽誤了活計就各打五十大板。”王媽媽發話道,“徐春君,你快和頂針兒把剩下的泔水抬到車上去!旺子媳婦和駝子,你們兩個也別鬧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王媽媽,我還有話沒說呢。”徐春君可不能讓這件事稀裏糊塗地過去,在這裏吃苦累都能,唯獨這事不能忍,“旺子媳婦和這駝子是一夥的,您該好好查查他們。”
旺子媳婦聽如此說,兩隻眼睛都立了起來,使勁兒扯著脖子嚷道:“扯你娘的!壞了的小蹄子!誰和他是一夥的?!誰不知道我行的正走的直,敢往我上潑髒水,看我不撕爛了你的!”
“那泔水桶裏有你們夾帶的私貨,你們兩個合起夥來府裏的東西,”徐春君站到王媽媽後,防止旺子媳婦抓打自己,“不信的話就翻翻看。”
旺子媳婦頓時像被踩住了尾的貓,臉紅脖子眼睛飄,氣焰也降下去了。
王媽媽見此形,已然猜出來七八分,向邊人說道:“過去看看。”
旺子媳婦和駝子兩個人還想上前攔著,可被王媽媽掃了一眼,立刻都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應該就是這兩個。”徐春君指著牛車上放在中間的兩隻泔水桶說。
徐春君在抬的時候,覺這兩隻桶和其他的桶差不多沉,但偏偏這兩個桶裏放的不過是米湯麵湯,按理說應該輕一些。
而且那兩個人對這兩隻桶似乎格外看重,一再叮囑小心些別灑了。
果然,王媽媽手下的人從這兩隻桶裏撈出來兩坨件,是用洗幹淨的兩層豬尿脬一顛一倒裝了米和羊,口紮得的,每一坨都有十幾二十斤重。
眾人既覺得這兩個人膽大,又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法子妙。
不但後門有家丁守著,而且還有幫著抬泔水的人。若是換別的路數,隻怕早就被人識破了。
可他們把東西藏在泔水裏,一般人想不到這法子。
都覺得泔水太髒,什麽東西放在裏頭都沒法要了,所以也從不去翻泔水桶。
偏偏這兩個人就在這裏打主意,豬尿脬這東西比油紙還隔水,頂多就是外麵髒,裏頭的東西還是幹淨的。
“看這樣子已經是慣犯了,”王媽媽看著被翻出來的賊贓說,“旺子媳婦,你一個月有半個月是管這事的,想必了不東西吧?”
旺子媳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求饒:“我是一時糊塗,總共也沒幾回。求媽媽可憐可憐我,我認打也認罰,隻是別把我趕出去。”
在侯府幫廚十幾年,家裏生計有一半指著。況且因為手腳不幹淨被趕出去,別人家也不可能再用。
那邊駝子也一個勁兒求,他幹不了重活,又無一技之長,拉泔水的活兒已經算是輕省賺頭多的了。
王媽媽把頭搖了搖說道:“你們兩個做的事,大夥兒都看見了。我若是姑息你們兩個,以後眾人都有樣學樣,我還怎麽管事?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做決定的,回頭還得報給管家。”
王媽媽當然知道盜之事難以避免,可如今已經鬧得人盡皆知,就必須得照章辦事才行,殺一儆百也好。
此時旺子媳婦和駝子兩個人自顧不暇,哪裏還顧得上徐春君。
當然,他們心裏也後悔,早知道這樣絕不會招惹。
“今天這事算你一份功勞,”王媽媽看著徐春君道,“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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