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全面接手朝政后,李青就了沒有的復讀機,一刻不得閑。
早上、中午、下午,甚至晚上都要加班到半夜,老朱連家都不讓他回,吃住都在書房。
更氣人的是,不加錢!
朱標不在的第十五天,想他!
李青累的嗓子直冒煙兒,最後都累出火來了,這天晚上,他實在頂不住了,氣道:
「皇上,讓臣歇歇吧,沒你這樣的啊,翰林院、都察院、六科給事中,哪個不是飽讀詩書,這個活兒誰都能幹,你沒必要逮著臣不放啊!」
朱元璋不悅道:「你這就有些不識好歹了,老子這是讓你手朝政,是為了培養你,以後你和標兒君臣一心……」
拉拉……
「別畫了,別畫了……」李青痛苦地直搖頭,「吃不了,本吃不了。」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咋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果然,朱元璋惱怒,「李青你混賬。」
「鏘啷~」
三尺青峰颯然出鞘,老朱也不管腦袋不管腚,劈頭蓋臉就往上招呼。
好傢夥,玩真的是吧?
李青氣得不行,起就往外跑,邊跑邊:「小棒大棒走!」
老朱本來就累出了火氣,又不追上李青,氣得鬍子一撅一撅的,吼道:「混賬,逆臣,你他娘給老子回來。」
「不回不回。」
李青可不管『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老朱顯然在氣頭上,他才不會著腦袋讓老朱砍呢。
這要是掉了,可就長不上了。
「混賬啊……!」老朱氣得冒煙兒,「你他娘再跑,老子這就剁了你。」
李青無奈停下,一臉視死如歸,「罷了罷了,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能讓皇上解氣,臣萬死不悔!」
他仰臉天,唏噓道:「只可惜,辜負了皇上的栽培,還沒來得及為國盡忠,還未一展中抱負……」
「噹啷~」朱元璋丟掉寶劍,沉著臉道,「咱不殺你,你過來。」
看著老朱揚又抑的掌,李青明白,這要是過去,不得一頓大兜。
李青乾笑道,「皇上,臣要出恭!」
「出宮?」朱元璋更氣了,宮門早就落鎖了,你他娘臉咋就這麼大呢?
「你敢?」
李青惱火:「皇上,你這就過分了啊!」
「咱過分?」朱元璋罵道,「是你他娘過分才對,這個點兒,任何人不得出宮。」
「這你也管?」李青傻眼。
俗話說:管天管地,管不住人拉屎放屁!
你老朱也太霸道了吧,皇帝了不起啊?
「咱當然要管。」朱元璋一瞪眼,「這是咱定的規矩,你他娘想回去睡人,想瘋了是吧,也不看看這都啥時候了!
宮門一旦落鎖,天塌了都不能開!」
「……」李青好笑道,「臣的意思是……」
話沒說完,突然一個錦衛從外面衝進來,看到朱元璋當即下跪,『邦邦邦……!』直磕頭。
「劉強?」李青愣了愣,上前道,「你不是和太子殿下去西.安了嗎?」
朱元璋呆了呆,旋即暴怒:「你他娘是咋進來的?」
這下他總算是找到了發泄點,撿起地上寶劍就要砍人。
「皇上且慢。」李青攔下老朱,一極度不祥的念頭涌了上來,急道:「殿下呢?」
劉強緩緩抬起頭,額頭已是一片紅,臉上驚懼加,急得干張不出聲,一張臉憋得通紅。
李青手在其上點了兩下,劉強猛的呼出一口氣,帶著哭腔道,「皇上,出,出大事了。」
「大事?」朱元璋一下子明悟過來,聲道,「是標兒…標兒他怎麼了?」
「太子殿下他,他……」
「你倒是說啊!」李青急道,「殿下他到底如何了?」
劉強哭道:「殿下他……薨逝了。」
李青渾一震,朱元璋更是兩眼一黑,直地向後倒去。
「皇上……」李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使勁兒掐著他的人中。
好一會兒,朱元璋幽幽睜開眼,喃喃道:「不可能,標兒還不到四十,怎麼可能……」
李青扶著失魂落魄的朱元璋,回頭朝劉強道,「太子他現在何?」
「已經被人抬著進了宮。」劉強艱道,「等會兒就能過來。」
李青抱著最後一希,問道:「太子是病昏了,還是真……?」
「大人……」劉強凝噎,「卑職豈敢言?」
朱元璋兩眼一翻,徹底昏厥。
李青神黯然,扶著年邁的老朱,悄悄給他渡了真氣護住心脈。
「大人,現在怎麼辦呀?」劉強見皇上昏了,反而輕鬆一些,腦子也活絡了幾分,「一會兒把太子…抬到何,如何安排?」
李青倍心累,但這種事他也不好做主,只有儘快讓朱元璋醒來,讓他拿主意。
「呼~先去乾清宮吧!」李青打橫抱起老朱,朝後面的幾個小太監道,「你們幾個隨本去乾清宮。」
小太監滿臉抗拒,這個節骨眼兒,哪怕是一個作不達標,就可能丟了腦袋,當下帶著哭腔道:
「大人,侯爺,奴婢們就是伺候人的,您發發慈悲……」
「廢話,既是伺候人的,為何不能伺候皇上?」李青冷聲道,「跟上本。」
說著,頭前往乾清宮走去。
小太監面面相覷,分析了一下利弊得失,垂頭喪氣地跟上李青。
他們明白,去了不一定死,不去的話,不管皇上如何,事後他們都活不了。
乾清宮。
李青將老朱放在床榻上,連忙取出針盒為其針灸。
幾個小太監打來熱水、備上巾、準備好熱茶,一切完備后,心驚膽戰的站在角落,瑟瑟發抖。
一個小太監帶著哭腔道,「侯爺,要不要通知後宮嬪妃啊?」
「是啊是啊,這麼大的事兒瞞不得啊!」其餘幾個太監忙不迭點頭,都想藉機開溜。
「老實待著,不得言!」李青沉聲道。
兩刻鐘后,朱標被人抬了進來,與此同時,朱元璋也醒了。
「皇上。」李青按住他,附耳輕聲道,「你可不能再倒了。」
朱元璋怔了怔,輕輕點頭,「咱明白,咱都明白。」
他裹被子,暖了好一會兒,才起下床,「把太子抬到床上。」
幾個小太監不敢怠慢,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朱標抬到床上,為其蓋好被子,而後退的稍遠些,以頭搶地,哀哀哭泣。
哭聲既不顯得吵鬧,又能恰到好的讓人聽見。
抬太子進來的錦衛,也跪在地上,滿臉悲痛。
朱標靜靜地躺在床上,面容祥和,跟睡著了似的,只是沒有一點,發白,渾冰涼,是之前被冰塊鎮著的緣故。
朱元璋坐在床邊癡癡著,許久,輕輕拉起兒子的手放在掌心。
兒子的手好涼,涼到了他的心,他湊上前哈著氣,輕輕著,但兒子的手始終冰涼。
他解開袍,將兒子的手放在膛捂著,卻怎麼也捂不熱。
「回家了,標兒回家了……」
朱元璋輕輕念叨著,就如百姓家小孩子被嚇著了,父母給孩子魂一樣。
他就那麼坐著,那麼捂著,那麼念叨著……
好久好久……
不知何時,天大亮。
晨曦過門窗灑將進來,照亮了大殿,照在了朱元璋形如枯槁的上。
他的髮映著十分刺眼,不再是花白,而是雪白,再找不到一黑髮。
捂了一夜,兒子的手還是沒有捂熱。
他把兒子的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又理了理兒子額前的髮,緩緩開口:「標兒是怎麼死的,死之前說了什麼?
從離京起開始說,給咱事無巨細的說!」
劉強子一震,啞聲開口:「回皇上,自離京之後,殿下的心就一直很好,也未見一病癥。
隨著離京漸遠,殿下的笑容也越來越多,飲食、睡眠皆無異常。
五日前的中午,太正好,殿下用膳后,看著路兩旁的綠油油的麥田,興緻格外高,盯著看了許久,而後棄轎騎馬,策馬狂奔。」
劉強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時殿下騎得太快了,儀仗隊本跟不上,微臣唯恐有失,便帶著百餘下屬,急急追去。
臣等一直跟著,殿下騎很好,馬兒聽話,一路相安無事,直到大半時辰后,馬兒累了,殿下才勒馬停下。
然後,殿下慨了一句話,便落下馬來,臣等駭然上前,但…但殿下已經……當時二皇子也在,臣絕無半句虛言。」
「標兒當時說了什麼?」朱元璋沉聲道,「標兒當時如何說的,你就如何說,不管說了什麼,咱不治你的罪。」
「臣遵旨。」劉強平復了一下心,模仿當日朱標的語氣:
「快哉!
鬱郁數十載,於今時今日,最為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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