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地圖，甚至沒有參照，還能回去嗎？

十五萬人啊！

有那麼一瞬間，李青真想剝了藍玉。

藍玉倒是信心十足，「咱們的糧草還夠用很久，不用擔心，待找到元軍主力，回去本不是問題。」

李青沉默，李景隆不發一言，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於此了。

但對於找到元軍主力，二人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大軍再次上路了，頂著漫天黃沙，在荒漠里漫無目的地前進著。

沒有地圖，沒有參照，大軍前面走過，後面風沙就抹平了痕跡，連走回頭路都做不到。

李青甚至懷疑，他們走的就不是直線，而是迂迴盤旋。

一日，兩日……十日過去了，仍是未見元人的一，這下，就連普通士兵也覺出了不對勁兒。

儘管主將、大帥一再鼓舞士氣，軍心仍逐漸開始渙散。

士兵不是傻子，眼下這況，本不是畫餅能夠安人心的，所有人有種不祥的預。

水源已經告罄，油麻、麋餅是能夠緩解口，但解決不了本問題，風沙呼呼刮著，人沒有外來水源補充，單靠自分泌水份，最多堅持七日。

當然，大軍之所以能堅持這麼久，到現在還能住，全賴藍玉準備充分，可也是他把大軍拉險境。

眾將也不知是該謝藍玉，還是該恨他，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李景隆是真急了，再也不想著立功了，此刻的他，徹底恢復了十六歲年應有的心智，滿臉驚慌失措，「李兄，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李青當然知道不能這麼下去，可他也沒啥辦法，前路茫茫，后無退路，便是孫武再生，遇到這種況，又能如何？

水源問題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軍心！

整天飛沙漫天，沒有目標，沒有退路，士兵們的心理太大了，在這種況下，隨時都有可能嘩變，甚至炸營！

一旦營嘯，那這十五萬大軍算是徹底玩完了。

李青回頭看了一眼，士兵們滿滿臉黃沙，個個臉凝重如水，甚至帶著一絕，他能覺到這些士兵的心理防線，已經到了極限。

說實話，士兵們能在荒漠行軍這麼久，已是很了不起了，他們只是大頭兵，並沒有藍玉那樣的勝利，他們只想打贏了仗，得些賞賜，讓家小過活的好一些。

但，現在，他們只想回家。

李青手裡沁滿了汗，就像上捆了定時炸彈，並且還沒有計時，何時會炸都不知道。

或許，下一刻就會！

這種滋味太煎熬了。

「李兄，藍玉找你。」李景隆驅馬過來，臉極其難看，自從被藍玉坑了后，他再也沒有過大帥，都是直呼其名。

李青輕輕點頭，拍了拍馬，跟著李景隆來到藍玉旁。

「大帥何事？」

藍玉環顧四周，低聲道，「你靠近些。」

李青皺了皺眉，靠近輕聲問道，「怎麼了？」

「那個……油麻即將告罄。」藍玉臉訕訕。

李青：(｀Д)!!

「別急，看守油麻的主將，是我的義子，消息還沒有泄。」藍玉表稽，好似有些想哭，「你可有辦法，解決水源問題？」

「我能有……」

「噓，小聲點兒。」藍玉低聲音，「你是讀書人，肚子里有墨水，想想看有無辦法。」

李青苦笑，「這況就是孔夫子來了，也變不出水來……嘶~」

他突然一怔，凝重的臉逐漸被喜悅代替，「我想到了，我能變出水來，不過……分量應該不多，現在士氣如此低迷，甚至…有炸營的風險，這個怎麼解決？」

「你真有辦法？」藍玉神大振，「只要你能解決這個，士氣給我來。」

頓了頓，「李兄弟，咱們沒有退路了，需要團結。」

李青咬著牙道，「是你把大軍帶上絕路的。」

「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藍玉道，「李兄弟，你也不想十五萬大軍全軍覆沒吧？」

李青：「……」

「好了，別生氣了。」藍玉說著話，「你確定能弄出水來對吧？」

「能，但不多。」

「有水就。」藍玉神大喜，頓了頓，又道：「聽聞，李兄弟是仙人張邋遢的嫡傳弟子，可是真？」

李青一時間跟不上藍玉的腦迴路，點頭道，「你問這幹嘛？」

「這不就有了嘛。」藍玉嘿嘿一笑，「晚上你開壇做法，當著大軍的面把元軍主力所在算出來。」

「這不是扯淡嗎？」李青沒好氣道，「我要有那本事，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大軍陷絕境。」

「能不能算出來不重要。」藍玉道，「重要的是讓士兵們相信，你算出來了。」

李青呆了一下，旋即點頭，「好，我配合你。」

古人普遍迷信，目不識丁的大頭兵更是如此，在軍中搞這一套，說不定真的有用。

藍玉這一波，是讓他哄騙三軍。

……

晚上，大軍駐紮下來，藍玉令人搭了個木臺。

木臺四周燃著火油，將臺上李青二人的臉映得通紅。

士兵們一個挨著一個，坐在木臺四周，就這麼看著倆人。

藍玉沉聲大吼：「朝廷耗資彌巨，兄弟們跋山涉水，我們一定會贏！

若此戰無所得，本帥自刎謝罪於朝廷，謝罪於三軍！」

藍玉說的真意切，他的確做好了謝罪的準備，是他把大軍拉絕境，這個責任他不想推，也無法推。

十五萬大軍能不能回去，能回去多，尚且未知，唯一的生路就是找到元軍主力。

但，這次三軍將士出奇的平靜，除了藍玉的親信、義子給予相應，九以上的士兵都沒有反應。

顯然，他們並不吃藍玉這套。

藍玉見冷場，臉上紅一片，好在有火映照，看起來並不明顯。

他繼續沉聲大吼：「將士們，我們一定能找到元軍主力，因為……」

他拖了個長音，深吸一口氣，把嗓門開到極限：

「李監軍是仙人張邋遢的嫡傳弟子，通數，算無策，他已決定拼著消耗壽命的代價，堪破天機！」

這一番吼，藍玉嗓子都啞了，了口氣，看向一旁的李青。

李青吁了口氣，知道該自己表演了，緩步上前，神堅毅且自信。

今晚，他褪去了戰袍鎧甲，一玄玄，濃的髮隨風輕輕擺，加上火照耀，更映襯得他俊逸非凡，有仙風道骨韻味。

行軍這麼久，三軍都黑了，就他沒黑。

對不起了師父，今兒得敗壞你名譽了……李青聲音清朗，極穿力：

「我，仙人張邋遢，唯一嫡傳弟子！

仙人張邋遢有經天緯地，算無策之能，我雖道行稍遜師父，但拼上命，施展，一樣能達到仙人層次！」

拉拉……

吹了一陣牛，李青話鋒一轉：「將士們一路辛苦，口難耐，我先施法為大家求得仙水，而後再施法算那元人主力所在。」

說著，拔出寶劍，把後世影視劇上，英叔捉殭那一套搬了出來。

一刻鐘后，李青停下，朗聲道：「我已施法完畢，大家只需將鐵盔、木桶，盆碗等皿固定好，把刀劍懸於上面，明日仙水必現。」

頓了頓，「若無仙水，本仙師願軍法置！」

李青連自稱都改了。

英叔那一套作，唬人還是有一套的，加上李青信誓旦旦，以及師父張邋遢的名聲，讓士兵們信了七分。

反正試試又沒什麼損失，頃，士兵們開始行起來，解下腰帶連一條繩，兩旁用旗桿、長矛固定，把刀劍系在上面，下面放上皿。

藍玉看著忙活的眾人，不確定道，「這樣真的能有水嗎？」

「會的，但量應該不多。」李青道，「為避免士兵哄搶，大帥最好派親信守著，明日將採集來的水，彙集一起，據況平均分配。」

「好！」藍玉點頭，「我這就讓人去辦。」

這時，李景隆走上臺，問了和藍玉一樣的問題。

李青呵呵笑道，「我都立軍令狀了，豈會有假？」

「嗯…」李景隆緩緩點頭，「李兄能說說是什麼原理嗎？

亦或說，難道你真會法不？」

李青沉片刻，還是說了實，萬一大軍真能回去，這廝給老朱說自己會法，自己就悲催了。

「不是法，至於原理……說了你也不懂。」

李景隆不服，「你不說我怎麼懂？」

「……」李青好道，「行吧，其實也沒什麼，荒漠中白天蒸發量很高，但荒漠無法儲存熱量，夜晚溫度又很低，蒸汽遇冷會化，金屬散熱更快，有利於蒸汽凝結水，且不吸水分。

懂了嗎？」

李景隆一臉不懂，卻頻頻點頭，「原來如此！」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嚴點兒。」

「這種大事，我豈會說。」李景隆一臉嚴肅。

頓了頓，「你今晚就坐在這兒？」

李青苦笑道，「不如此，如何讓將士們相信我在施展？」

「辛苦你了。」李景隆下長袍，「夜裡冷，你披上寒。」

「不用，我這會兒是仙人。」李青拒絕了，有真氣在，這點兒寒冷還是扛得住的，再說了，他不會生病，可勁造也無妨。

其實，他不吃不喝也沒事，雖然會很，很，但不影響正常機能，更不會死。

所以，即便大軍真迷失了，他也能活下去。

但，他可不想一直困在沙漠，萬一遇到流沙被埋了，還是會死的。

「李兄……」李景隆眼睛潤，吸了吸鼻子，作了一揖，「請景隆一拜。」

李青沒想到這廝如此，忍著笑道，「行了，回去睡吧！」

……

「有水了，真的有水了。」

「這是仙水啊，李監軍……哦不，李仙師真求來了仙水。」

天蒙蒙亮，士兵們喧囂起來，頃，藍玉瞪著通紅的雙眼衝出營帳，待看到真的收集到了大量的水，激渾都抖起來。

他很快恢復鎮定，喝令親信將水聚集在一起，開始給大軍分水。

乍一看，收集到的水很多，但均攤到每個士兵，就沒多了。

也就一人兩大口的量，但這兩大口的水，對軍心的鼓舞，不可估量。

這一刻，李青的仙師份徹底坐實，士兵們對找到元軍主力充滿信心！

一個士兵小心翼翼地護著分到的水，淺淺喝了一小口，在中含了好一會兒，才捨得眼下，滿臉：「好甜，不愧是仙水。」

李青一臉汗，心道：「不是水甜，是你太了。」

人在最的時候，才能會到水的甘甜。

藍玉走到臺上，拍著李青的肩膀，難掩喜：「好樣的，這一仗打勝了，我一定會給你請功。」

李青苦笑，輕聲道：「大帥，這點水解決不了問題，將士們最多能撐半個月。」

「半個月已經很好了。」藍玉目灼灼，「我有種強烈的預，我們和元軍主力很近了。」

「……」

李青沒打擊他，沉道：「那就以半月為限，給將士們一個準確的時間，讓他們心中有底，這樣才能堅持下去。」

「好，就已半月為限。」

半個時辰后，李青立於木臺之上，一臉高深莫測地告訴將士們，天機已得，繼續進軍，半個月之，定會遇到元軍主力。

眾將深信不疑，個個鬥志昂揚，整頓后，再次出發。

漫天黃沙中，十五萬大軍寂靜獨行，風沙太大，本說不了話，但氣氛不再沉悶，每個人都是一副幹勁兒滿滿的樣子。

一日過去，兩日過去……十日過去，依舊沒找到元軍所在，士氣有所下，但時間未到，李青仙人份並未遭到質疑。

這天中午，一個元人熬鷹師聲稱有重大發現，要上報大帥，被藍玉義子帶進帥營。

藍玉心很不好，大軍又快到極限了，當下也沒個好臉，「你有什麼重大發現？」

「大帥！」這位熬鷹師喜得不能自已，「找到了，找到水了，甚至…找到元軍主力了。」

「啊？」

藍玉蹭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這人領口，聲音發：「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