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昆暫時在歸元觀安置下來,由鬼司機帶著他悉道觀。
鬼司機是個自來,從頭到尾聽說了農昆的事后,倒是沒出鄙夷神。
「我姓鄧,鄧別,以前是開公車的。」
鬼司機坐在房頂上,看著邊臊眉耷眼的農昆:「你呢?活著的時候是幹什麼的?」
「開店的,在菜市場賣一些雜貨,調料乾貨之類的。」
鬼司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這家庭條件也一般,在小觀主面前說謊,是想撇乾淨自己酒駕的責任吧,希能幫你撇清責任。」
農昆垂著眼簾,坐在房頂上長久沉默,直到一陣風吹過來,他才緩緩開口道:「我不確定,但是我覺得至出車禍的時候,應該不是我開的車。但是我約記得自己昨晚上車后,有一段路是鬧著要和豆建和換一換……」
「豆建和就是我那發小,車是他的,其實他和鄭漠也都喝酒了,我們三個要屬豆建和喝得最,所以昨晚吃完飯後,剛出來是他開的。」
鬼司機看著他神複雜:「你別看我死了那麼多年,但是我這些年在北海市開夜班鬼公,還是知道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這口號的。我看現在北海市警查酒駕可嚴格了,你們怎麼還敢頂風作案哦?」
農昆哭喪著臉道:「我也後悔的,酒駕不都是抱著僥倖心理嗎?」
「而且人一旦喝了點酒,上了頭,瞬間就覺得自己牛轟轟,迎風能尿十丈!」
鬼司機認同地點點頭,誰還沒個曾經總覺得自己啥都行的日子呢。
可惜現實教做人。
代價太慘痛。
農昆表愁苦,深深嘆了口氣:「我現在就擔心我老婆孩子,還有我爹媽,我死了是一了百了,但事兒都落在他們上了。」
「我開的那店也就賺點小錢,一年頂多攢個幾萬塊錢,但是我兒子還要上學,我父母和岳父岳母年紀大了,說不準說什麼時候就有個大病小病,都要花錢的。我這一沒了,我老婆一個人頂著,得很多罪。」
「而且我發小那人一起喝酒吃行,但這次出了車禍,他和他表弟兩人住院的開銷,還有車子損毀的費用,估計要花不錢,他們也就仗著我人死了,是沒辦法在警察面前開口辯解的,估計會真的把責任全推到我上。」
「等警方把通肇事罪名一定,他們很可能拿著結果,到法院申請找我老婆索賠。」
「你說我能不急嗎?」
「我們辛辛苦苦攢的那點兒家底,怕是要全賠在他們手上了。」
鬼司機震驚了:「那不是你發小嗎?還能這麼不要臉?」
但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農昆說話對的。
這是個什麼年代,為錢財疲於奔命,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
年紀輕輕房貸車貸各種貸款,小孩子一畢業就焦慮,該怎麼賺錢,賺更多的錢。
進工作,考慮買房買車裝修彩禮結婚……
等結婚後,還要考慮養孩子,教課外補習班特長班……
還不說,上面還有父母要養。
老人年紀大了,要是真有個什麼病,一進醫院哪怕有醫保報銷也得不錢。
作為子總不能撒手不管,那是把自己一手養大的親爹媽,人總不能昧著良心,讓被人一輩子脊梁骨。
這個世上,他們這樣的普通人佔大多數,能賺錢,但賺不了大錢。
有些時候,總覺得被生活得不過氣來。
鬼司機拍了拍農昆的肩膀:「兄弟你也不容易啊。」
農昆沒有再說話。
他現在只能寄希於,警方查明真相,而且車禍時他並沒開車。
甚至於……這樣他死,也能給老婆孩子留一筆賠償金。
……
晚上吃過晚飯時,元酒把農昆的事兒說給雍長殊聽。
雍長殊穿了件黑的背心,靠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微微偏著腦袋讓元酒下針。
冰寒骨的細針刺皮時,就算是他眼睫也不住了。
他沉了一會兒,發覺元酒鬆開手后,才慢慢說道:「你其實沒必要把他撿回來,這種孤魂野鬼很多。」
「我知道。」元酒捻起另一針,下針前輕輕嘆氣,「這樣的人或許不值得憐憫,但沒有人一輩子不犯錯,他已經付出了生命。我不能為他免罪,也不會給予他任何厚待,只是因為那一命線,覺得可以先將他放在道觀,等一個結果罷了。」
「更何況,有序,各行其道。」
「他死的時候沒有意識,也沒有停留在原地等差接引,所以應該是錯過了地府的時間。」
「不管結果如何,到時候把他丟到地府去,也算是攢功德。」
功德算在自己上,總不會便宜了別人。
……
元酒屏氣凝神,手部力量穩妥,下針時非常準明確。
雍長殊短暫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冰針已經埋頸側。
元酒收起針袋,將手清洗了一遍之後,才緩緩說道:「這裡是歸元觀地界,從前老觀主在的時候,這片土地基本上不見任何遊魂邪祟,我覺得這點他其實做的好,只是他太低調斂,從不宣揚,所以才讓道觀落到今天這地步。」
一個道觀,香火很重要。
但香火供奉不可能靠自己供,而是靠附近的人虔誠信仰。
現在網路發達,固然是可以靠宣傳招攬遊客。
但能往複多次來道觀的人,一般都還是先佔據地理優勢。
也就是說,附近的居民很重要,現在所做不過是重拾本地人對歸元觀的信仰。
再說了,如果農昆真的是害者。
還是要收費的,到時候讓對方和家人托個夢,報酬肯定就到手啦。
……
就在元酒準備收針時,忽然頓住手指,低頭看了眼自己腰腹。
雍長殊抬眸著:「怎麼了?」
「沒什麼。」元酒搖了搖頭,「先拔針,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
雍長殊總覺得的神,不像是在說沒有事。
冰針從他上取掉后,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襯,很快就套在了上,站起慢條斯理地扣著紐扣。
元酒將冰針清理乾淨后,全部收進儲手鐲,取出了自己的兩儀刀。
右手指尖在刀背上輕輕過,泛起一道紅。
一道半明的魂魄出現在半空中,元酒看著渾渾噩噩的伍舒婭,在上下了一道制,直接打進的魂。
伍舒婭迷迷糊糊,只覺自己好像被一種奇怪的力量牽引。
元酒扭頭與雍長殊說道:「那個趙圖蘭……在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