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太廟,隨行妃嬪、諸皇親以及臣跟著輿重新回到了英武門。
蘇傾暖以為認祖歸宗已經結束,剛想回暖福宮,畢竟還有重要的事要忙,卻沒想到,江夏皇竟又當眾拿出了兩份圣旨。
這圣旨之前曾在殿見到過,但因為不知其容,便也沒有太過在意。
而現在,忽然有種覺,或許,這圣旨很可能同和淵兒有關。
古貴妃沉的目落在圣旨之上。
他果然拿了出來。
若非中書省和門下省大部分是的人,還不知道,他竟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為了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他簡直就是瘋了。
不過嘛——
視線掃過旁邊端莊高貴的挑不出一病的顧皇后,嫣紅的畔揚起一抹肆意的冷笑。
現在最難堪的,可不是。
倒要看看,這個假裝清高的人,該怎麼辦?
“眾臣聽詔——”
鄭恩刻意拔高的尖利嗓音穿人群,在眾人耳邊響了起來。
除了三省的員,其他人均不知圣旨的容,但此時此刻,由不得他們多想,便紛紛跪了下去。
不人心里打鼓,皇上一連半月不上朝,卻特意選在今日頒旨,是個什麼道理?
而知道的員,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一臉憂心忡忡。
皇上此舉,簡直就是胡鬧啊!
“朕承先帝之圣緒,獲奉宗宙,聞為圣君者必立賢后,以承祖廟,建極萬方。寧氏舒依,楚寧國公寧潛之,溫婉淑德,嫻雅端莊。宜建長秋,以奉宗廟。是以授皇后璽綬,賜思宮,冊封之日起,并大赦天下,欽哉!”
讀完一道詔書,鄭恩幾乎沒有停歇,立即又打開了另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蘇傾暖,嘉居質,婉嫕有儀,嘉言懿行,淑慎,茲特封為德慶公主,賞賜錦緞千匹,黃金千兩,食邑萬戶;
三子蘇文淵,稟資奇偉,賦質端凝。峻綽于金枝,挹英風于瓊握。茲特封為瑞王,賞賜錦緞千匹,黃金千兩,食邑萬戶。
予冊予寶,宜敬宜承。永欽予時命,以克有令譽。欽哉!”
鄭恩的嗓音一落,眾頓時傻眼了,半晌反應不過來。
皇上對公主殿下和三皇子的偏,他們早就聽說了,所以今日認祖歸宗之后的冊封,他們也不是沒有想到。
食邑萬戶是多了點,畢竟普通皇子和公主不過才兩千戶。
但誰皇上疼公主,也不是不能接。
三皇子雖然甚得圣心,但其母親并無份,又初來乍到,在朝中沒什麼勢力,封個親王也在意料之中。
雖然二皇子年紀更長,且早已朝,都尚未封王。
但皇上竟然冊封了寧氏為后?
不是追封,而是冊封。
若是追封,他們也可以理解,畢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追封個虛銜也沒什麼,誰會和一個已經作古了的人計較?
但冊封就不一樣了,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中宮皇后啊!
所以,皇上究竟是要干什麼?
若不是寧氏已經逝世,他們毫不懷疑,皇上一定會為其舉辦一場隆重的冊封大禮。
不人反應過來,立即看向了江夏皇邊的顧皇后。
中宮尚在,皇上竟又封了一位皇后?
這是要,廢后?
顧皇后若被廢除,那東宮不也岌岌可危了?
想到此,大部分員臉上都出幸災樂禍的神,同時在心里暗暗慶幸,幸虧他們選擇了支持二皇子。
兩虎相爭,這機會不就來了?
相比之下,顧國府的人則一臉震驚,仿佛還不能完全消化這個事實。
尤其是顧懌,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起,炯炯雙眸直視江夏皇,“敢問皇上,冊封寧氏為后,將置皇后娘娘于何地?”
是不是這些年他們顧家退讓太多,才使得皇上如此肆無忌憚,不僅縱容那個不流的古家踩在他們頭上耀武揚威,現在甚至還為了一個大楚的人,要廢除姑母的皇后之位?
“皇上,中宮無錯,何故廢之?”
“寧氏是楚人,又已故多年,怎能主中宮?”
“為了一個別國子廢除當今皇后,簡直就是荒謬。”
“皇后娘娘乃明正娶,正式冊封,且執掌后宮多年毫無疏,寧氏無無聘,當個妃子還罷,如何能做皇后,皇上不可如此任啊!”
其他人也是一臉激,不甘其后的附和。
當然,即便如此,支持顧懌的,在百之中還是寥寥,更多的,則是一副看戲的態度。
原因無他,朝中正直之士大多遭排,剩下的,都是些背靠古家的墻頭草。
蘇傾暖也頗意外。
時隔多年,他竟下了一道這樣的旨意給母親?
雖然這份心意難能可貴,但知道,母親要的,并不是這個。
甚至至死都不知道他的份。
一時間,的心頗為復雜。
眾口悠悠,雖然理解他想給母親一個名分的心,但時隔多年,讓母親再次為別人口誅筆伐的對象,只知道母親若地下有知,肯定不會高興。
更何況,顧皇后尚在其位,他這樣做,的確不大妥當。
想到此,下意識看了眼蘇錦逸的方向。
皇兄對他們姐弟照顧頗多,并不想他在這件事上為難。
這一看,方發現,蘇錦逸此刻看著的,正是顧皇后站著的位置。
目陌生,的,還有些悲哀。
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向了顧皇后。
之前的認祖歸宗之禮,對顧皇后不過只是匆匆一瞥,直到現在,方認真打量起來。
同想象中的差不多,端莊,高雅,清貴,冷傲,仿佛開在冰天雪地中的寒梅。
則矣,卻了幾分溫度。
或許是藏的太好,即便在這樣的況下,竟也未在臉上發現毫緒流。
仿佛,一尊沒有的金菩薩。
默默嘆了口氣,一瞬間忽然明白了蘇錦逸。
云頊雖然年喪母,但畢竟還有楚皇惦念著。
雖然二人的關系并不那麼融洽。
可蘇錦逸同江夏皇和顧皇后,是真的淡漠。
最起碼在來了江夏的這幾日,從未發現他們之間有親流。
或許除了小諾,他真的,什麼都沒有。
聽到有人反對,江夏皇臉頓時難看起來,不過在瞧見是顧懌的時候,他還是勉強了怒意,難得耐下了子,“朕不會廢后。”
環視一眼,見顧家人略略心安,他方繼續開口,“封寧氏為后的旨意,朕已經了十五年,今日只是當著祖宗的面,昭告天下罷了,爾等不必多想。”
這是他欠阿依的。
他心里的皇后,從來都只有,只有而已。
眾臣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了江夏皇的意思。
十五年前,那不就是皇上登基的時候?
原來在那個時候,他便已經打算封寧氏為后。
顧皇后是八年前才被進封為皇后,也就是寧氏逝世之后,這不就是在說,顧皇后只是繼后?
一時間,顧家人心別提有多憋悶了。
就這麼半日的功夫,皇后娘娘就莫名其妙變了繼后?
更讓人心憂的是,那三皇子如今也為了正兒八經的嫡子,還是第一個被封王的嫡子,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已經有了一個野心的二皇子,如今又來一個名正言順的三皇子,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真的是越來越岌岌可危了。
當然,這樣的問題,恐怕皇上是不會考慮的。
誰不知道,今上子乖張怪癖,本就聽不進朝臣的任何意見。
就拿這次封后和大赦天下來說,如此大的事,他竟然連朝議都免了,就這麼草率的決定了。
他們是知道這些年朝政很,但到這種地步,卻是沒料到的。
顧家人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皇后娘娘不問世事,太子殿下備排,古家貴妃橫行霸道,佞小人充斥朝堂……
再如此下去,這天早晚要變。
尤其是知道蘇錦逸真實打算,卻一直苦苦支撐著大局的顧懌,此刻更深。
但不過須臾,他便調整好心態,并清醒的認識到了一個眾人忽略的細節。
皇上直接封了三皇子為瑞王。
這是不是在告訴眾人,他并沒有打算讓他當太子的想法?
畢竟蘇錦遙更為年長,也沒有被封王。
那麼,皇上對蘇錦遙又是什麼態度?
是有比封王更高的期許?
還是因為厭惡而故意忽略之?
他忽然覺得有些看不清,這個在他印象中昏庸無道的皇上了。
現在想想,這些年他給了古家,給了古貴妃和蘇錦遙無上的縱容,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對他流出哪怕一點父。
最起碼在他見過的場合,他對表兄和蘇錦遙的態度,沒無什麼不同。
所以,他的第一對手,應該還是蘇錦遙。
如果他今日據理力爭,怒皇上,很可能就著了別人的道。
目掃過群臣,他果然在他們臉上看到了算計。
再看姑母和表兄,依舊是一臉平靜,仿佛此事同他們無關似的。
罷了,繼后也是皇后,表兄依舊是嫡子,誰皇上為了那個寧氏,不惜得罪全天下?
就算有什麼籌謀,也不該是現在。
想通之后,他一改之前的沖,恭敬回道,“皇上恕罪,是臣思慮不周,曲解了圣意。”
話音剛落,眾臣頓時嘩然。
這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顧國公?
他竟然就這麼輕易妥協了?
雖然顧皇后的中宮地位沒,可這關乎顧國府的面子啊!
百年世家,竟然比不過一個別國的人?
古貴妃目冷,恨得咬牙切齒。
虧還以為顧家會和蘇傾暖那個小賤人撕破臉,從此以后勢同水火。
沒想到,顧懌如此不頂事,這麼快就認慫了。
暗暗瞪了眼蘇傾暖。
想讓寧氏順利冊封,沒門兒。
接收到古貴妃的暗示,古太師立即出列,一臉痛心疾首的稟道,“皇上,國無二后,若封寧氏為后,將置皇后娘娘于何地?”
古太師一開口,方才還在看熱鬧的百頓時紛紛附和,義憤填膺的模樣,同方才的袖手旁觀大相徑庭。
“皇后娘娘出自顧家,皇上就算不為皇后娘娘著想,也要顧忌顧家的臉面啊!”
“顧家乃開國功臣,為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皇上此舉,是寒了老臣之心啊!”
“如果皇上執意立寧氏為后,不顧惜皇后娘娘,不顧惜顧家,那臣等唯有死諫!”
……
在顧家人目瞪口呆之下,之前還在朝堂上同他們爭的你死我活的古家走狗們,一個個積極踴躍的開始為顧家抱不平,那模樣,仿佛顧家是他們的列祖列宗一般。
顧懌眸寒澈如冰。
一步步將顧家拖進深淵,故意激怒皇上,利用其喜怒無常的子,進而除去顧家,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顧家一倒,東宮孤掌難鳴,到時,蘇錦遙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蘇傾暖也很快猜到了對方的用意。
眸微轉,落向了古貴妃。
果然,自臉上看到了張揚毫不掩飾的得意,以及挑釁的眼神。
輕描淡寫的勾了勾,回了一個嘲諷的薄笑。
如果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還會彼此稍微掩飾一下敵意,那麼自從暗道之事后,便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說來也奇怪,和古貴妃明明都沒怎麼打過道,卻都默契的將對方當做了敵人,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不過現在并不打算開口。
一則對方針對的是顧家,而顧懌實在算不上的朋友,所以同沒什麼干系;二則,這樣的場合,的份也不適合說話。
就在百心思各異的況下,江夏皇終于有了反應。
他懶懶的抬起眼簾,目掠過那些激的面紅耳赤的員,深邃的瞳仁中劃過幾分不耐,冷肅而威嚴的聲音響起,“想要死諫的,柱子在那邊。”
言罷,他越過文武百,徑直上了輿。
鄭恩連忙唱報,“擺駕回宮!”
一場轟轟烈烈的鬧劇,就這樣偃旗息鼓,徒留一眾員,在原地面面相覷。
這,這就結束了?
他們還打算大干一場,不把顧家拖進地獄誓不罷休呢。
可誰能想到,那個能將顧家定罪的皇上,竟就這麼毫不猶豫的走了?
這還讓他們怎麼干?
蘇傾暖也沒料到。
但這樣行事果決的江夏皇,真的很對的胃口。
還真有些皇兄口中那個,說一不二的冷面皇子的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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