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若無旁人的調，頓時讓林文淵紅了臉。

對這個古貴妃的厭惡，不覺又深了一層。

但他隨即便想到，蘇錦逸曾說過，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琢磨。

所以盡管和江夏皇有些賭氣，他還是故作不解的嘀咕了聲，“就算是再好的藥，喝了八年都治不好，也該換大夫了。”

哥哥和姐姐要做什麼，他大致也能猜得到。

他會為他們的幫手，而不是拖累。

聞言，古貴妃犀利的目頓時如刀子般了過來，但不過只是一瞬，便換做了驚訝，“這位小公子是誰，怎麼如此沒大沒小的？”

鄭恩連忙回道，“回貴妃娘娘，這是三殿下，旁邊的是公主殿下。”

他悄悄看了眼江夏皇的方向，又別有意味的補充，“兩位殿下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學習宮里的規矩，貴妃娘娘多多擔待。”

他這話說的妙，既回了古貴妃的話，又替林文淵解釋了，似乎是兩頭討好。

但林傾暖卻聽了出來，他是順著古貴妃的意思，默認了淵兒的不懂規矩。

角沉冷的勾了勾，剛要出言，卻見夏皇眸中暗劃過，不耐的再次向古貴妃手，“藥給朕，你出去，這次，朕自己服。”

他說的飛快，似乎在極力抑忍耐著什麼。

“皇上怎能拿自己的龍開玩笑？”

古貴妃重新將藥遞回到宮手上，不贊同的勸道，“這藥是臣妾家祖傳的方，只能用臣妾說的方法用藥，臣妾之前和皇上說過多次的。”

聞言，林傾暖心思百轉，這藥難道不是口服？

見古貴妃竟又將藥拿走了，江夏皇神頓時一急，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擺手，“你們都出——”

“父皇，既然貴妃娘娘的藥對您的頭疾有效，那您還是趕快服下吧，否則，時間一長，藥都涼了。”

林傾暖忽然善解人意的開口，截住了他將要出口的話。

第一次喚他父皇，多多還是有些不自在的，但為了查明一切，只得將這份尷尬在了心底。

見林傾暖竟然幫著說話，古貴妃意外的看了一眼，嫣然一笑，“還是公主識大。”

這個丫頭在大楚的一切，遙兒早已查明，原以為是個棘手的存在，如今看來，還是了點。

也是，初來乍到的，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

“貴妃娘娘謬贊。”

林傾暖眸含了兩分笑意，驀地抬步，徑直走到古貴妃后的宮面前，憨的出了雙手，“這位姐姐，既是父皇用的藥，便由本公主端著吧，就不勞你了。”

語氣溫，又含了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宮猝然抬頭，便撞了那雙清涼如水的眸里。

眸底，是層層結起的冰霜。

這些年跟著古貴妃，作威作福慣了，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不知為何，這一刻，卻忽然有些心里發。

“不必了公主，還是我來吧！”

飛快的拒絕道。

貴妃娘娘的藥，怎麼敢讓別人拿著。

林傾暖淺淡的笑了笑。

“姐姐，我自小在宮外長大，并不懂宮里的規矩，但戲文里說，像姐姐這樣的宮，在主子面前，可是要自稱奴婢的。”

目天真的看向，語氣懵懂，“難道，戲文是渾說的？”

宮一愣，神頓時驚慌起來，連忙低頭，不敢同對視，“奴婢——奴婢不敢。”

古貴妃沉了沉眸子，“公主殿下，本宮的人，自有本宮管教，就不勞你手了。”

微微側，笑意宛然，“倒是公主，既然累了，還是先回自己的寢宮歇息吧，侍候皇上用藥的事，就用不著你了。”

離得近了，方發現。

這個丫頭年紀不大，怎麼個頭倒同一般高了？

而且周的氣勢，似乎也不輸給。

果然，是小瞧了。

“貴妃娘娘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林傾暖微微一笑，“自古孝義為先，我只是想在父皇膝下多盡一份孝心，貴妃娘娘仁善，不會怪我不懂規矩吧？”

說著，直接向江夏皇，不再理會古貴妃，輕的語氣中含了幾分忐忑，“父皇，兒臣喂您吃藥，可以嗎？”

這一看，方發現，他的面似乎更白了，明的猶如一張薄紙，甚至連皮下的脈絡青筋都清晰可見。

被清凌的視線一瞧，江夏皇混沌的腦海里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方才，方才似乎聽到在喚父皇。

是真的麼？

見他皺的眉頭微微舒展，迷茫的眼神中浮起幾分激，又一次輕聲追問，“父皇，可以麼？”

江夏皇一愣，繼而心頭涌起狂喜。

阿暖真的喚他父皇了。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他重重嗯了一聲。

不管要做什麼，他都會同意。

“貴妃娘娘，父皇同意了呢。”

林傾暖無害的同古貴妃笑了笑，一派天真。

言罷，悠悠看向宮，施，“給我吧！”

現在的江夏皇和初見之時判若兩人，幾乎可以肯定，他一定和那碗藥有關。

宮神張，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卻依舊沒有要給出藥的意思。

“本宮之前不是說了麼，這藥不能直接口服，公主的份，怕是不大適合服侍皇上用藥吧？”

古貴妃目不屑。

懂些醫又怎樣，會乖乖讓接近接近皇上嗎？

林傾暖等的就是這句話，絕艷的小臉上立刻寫滿驚訝，“這藥既不是以口服下，那為何又要盛在碗里，還配了湯匙呢？”

微微一笑，目清亮，炯然有神，“尋常給藥，無非就是洗藥、含咽點絡、坐浴煙熏、坐藥漬腳、外摻搐鼻、灌耳灰埋，以及著舌下法和煎導法這幾種。

若是頭疾，常為口服配以針灸，或者局部藥，不知貴妃娘娘為父皇配的藥，是哪種給藥方式？”

前世在小諾口中，的確得以知道了更多的用藥法，比如什麼靜脈皮下注，但覺得，古貴妃應是不會知道這些。

畢竟，小諾是另一個地方的人，而們那里的法子，在這個地方，并無人會用。

就是要著古貴妃，看還有什麼招數可以使出來。

亦或者說，江夏皇可以包容到什麼地步。

這樣以后行事起來，才能做到心里有數。

古貴妃眼中心虛一閃而過。

盛在碗里，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但這個理由怎麼能說出來？

對救人的醫，其實只知皮，并不怎麼通。

所以林傾暖說的這些用藥法，很多幾乎都沒聽說過，更遑論會用。

“公主年紀小，自不知這特殊的藥，更有特殊的法子，等你及笄了，就會明白，有一些東西，是不足向外人道之的。”

故意說的旖旎至極，惹人遐思，只希，林傾暖不要就這個問題再深究下去。

“貴妃娘娘是否忘了，你為父皇治的，是頭疾。”

林傾暖淡笑，“這頭疾，還需用特殊的法子麼？”

說完，余瞥了江夏皇一眼，見他蒼白的額頭已滲出薄汗，顯然是難至極。

狠了狠心，裝作沒瞧見，漠然的移開了眼神。

不弄清一切，他的病永遠不會好。

這個藥若不是什麼好藥，就算一時緩解了頭痛，也只是飲鴆止罷了。

古貴妃神僵了一瞬，忽而冷笑，“耽擱這許久，藥已經涼了，還是先拿下去換一碗吧！”

寬大的長袖隨著的作重重落下，“皇上的頭疾既然沒那麼嚴重，那臣妾改日再來。”

說完，連行禮都免了，果真帶著宮就要走。

江夏皇見狀，頓時慌了，下意識拉住的袖，語氣帶了幾分懇求，“別走——”

見古貴妃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的意思，他不耐的揮揮手，“你們都先退下，其他的事，待朕用過藥再說。”

“父皇——”

蘇錦逸似乎想說什麼，卻被江夏皇語氣嚴厲的打斷，“退下，否則，嚴懲不貸。”

聞言，古貴妃慢悠悠轉，先是得意的看了眼林傾暖，然后才嫵一笑，“是，皇上。”

林傾暖撇了撇，目霎時涼了下來。

是高估了他們在他心目中的重要。

一聲父皇，依舊換不來他的片刻清醒。

若是旁人，今日綁也能將對方綁走，不讓他用藥。

可現在，這人是江夏高高在上的皇上，除了依詔退下，什麼也做不了。

此時此刻，終于明白，為什麼蘇錦逸有謀略，有智慧，有手腕，卻依舊不能拿古貴妃怎麼樣。

因為那個人，從來都不聽他的忠言逆耳，不給他任何解救他的機會。

一個人若心甘愿被另一個人控制，旁人又能怎樣？

蘇錦逸神不變，仿佛早已習以為常，恭敬應道，“是，父皇。”

略略停頓了下，他話峰一轉，“只是阿暖和阿淵剛剛回來，如今還不知住哪一宮那一殿。”

聽到這里，鄭恩剛要解釋，皇上早就安排好了，是宮中風水最好的宮殿，還專門新賜了名字，承毓宮和暖福宮。

但蘇錦逸并未給他言的機會，接著道，“不如兒臣等先退出殿外，待父皇用過藥，再殿拜見。”

他自是知道父皇早就叮囑過鄭恩。

但這麼做，他另有用意。

江夏皇此刻哪有心聽他說什麼，只想趕快打發他們出去，毫不猶豫的回道，“準！”

見狀，古貴妃心中冷笑。

還想見皇上，真是做夢。

林傾暖知道今日想要查明一切是不能了。

這個古貴妃，絕非表面這麼簡單。

余瞥見端藥的宮就站在側后方，角微勾。

后退的腳步忽然向右一偏，一個“不小心”，便撞了上去。

托盤上的藥碗隨之傾向一邊，在宮的尖聲中，江夏皇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口而出，“不要——”

林傾暖眼疾手快的扶住藥碗，沒什麼誠意的道了聲，“不好意思，沒看著路。”

宮驚魂未定的瞪著手中幾乎沒什麼變化的藥碗，半天回不了神。

這藥要是真的灑了，那皇上和娘娘豈不是要將碎尸萬段？

林傾暖淡然的行了個禮，在江夏皇張的神和古貴妃沉的目中，悠哉哉跟著蘇錦逸退出了大殿。

一出去，立即用帕子拭去了袖口沾染的藥滴，不痕跡的放于鼻端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