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阮妤見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看,不由好笑地問,「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沒,沒有!」霍如想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張口想問,但又覺得太過唐突,只能看著手裡的菜,微微蹙起眉,「姐姐怎麼又送菜來了?家裡都有的,實在不用。」
阮妤逗,「你哥哥跟我做了買賣,你不知道?」
「啊?」
霍如想愣了下,「什麼買賣?」
阮妤卻沒說,只是笑盈盈地把手裡的菜放到手上,還抬手了的頭,「自己問你哥哥去。」秋日的天黑得格外早,這會才剛過申時,天上的亮就被黑夜取代了,這裡的人家沒有在門口點燈籠的習慣,好在有幾顆星子照著,還算能瞧得清路,不過晚風吹得人臉皮發冷,阮妤一向怕冷,也記著霍如想弱,輕輕拍了拍的胳膊,怕著涼,「快進去,我也回去了。」(5,0);
說完就離開,毫不關心霍青行在做什麼。
霍如想端著盤子看著離開的影,想著阮妤的話,不著頭腦地關上門進了屋。
屋中。
霍青行已經洗漱完了,也已經把飯菜都端出來了。
他換了一裳,依舊是青外,能瞧見裡頭的白中,因為洗過澡,他的發尾有些潤,這會就披在後,聽到聲響,他回頭,燈火照出他的臉。
看到手裡端著的菜,霍青行目微頓,卻也沒有多說,淡淡吐出三個字,「吃飯了。」
霍如想輕輕應了一聲好,吃飯的時候到底沒忍住,握著筷子,抬起頭,小聲問,「哥哥,阮姐姐說和你做了買賣,什麼買賣呀?」
霍青行吃飯的作一頓,卻沒有回答,只是抿了抿,「沒什麼,吃吧。」
要放在以前,霍如想肯定是不敢多問的。
不過現在——
看了眼哥哥的臉,覺得哥哥好像也沒有生氣,鼓起勇氣問道:「那哥哥今天是和阮姐姐一起去逛街了嗎?我看到阮姐姐戴的簪子和我的一樣。」(5,0);
「嗯。」
果然!
霍如想眼神放,還想再問,就瞧見對面的男人抬起頭,年模樣清貴,瞳仁漆黑,只是這樣看著就立刻打消了再想說話的念頭,連忙低頭飯。
霍青行看著這副模樣目無奈。
他一向聰慧,哪裡會猜不到想問的?其實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居然會對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人如此無可奈何,那個人……好像天生就有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霍青行又想起今日站在長街上,周圍人來人往,而抬頭朝他盈盈一笑。
他至今還能回想起那個時候心臟跳發出的砰砰聲,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有這樣的。
……
夜裡。
阮妤洗漱完坐在窗邊的桌下。
手裡握著一本帳冊,這是今天從金香樓拿回來的,上頭標註著這些年金香樓的收支,越看,的眉就擰得越厲害。知道金香樓不怎麼盈利,要不然爹娘也不會坐擁這麼一間酒樓還住在這樣的小地方。(5,0);
但這也太不盈利了一點了。
今天趁著店裡不忙的時候看過酒樓的菜單。
譚叔叔在管理這方面的確不錯,所以即使在他走後,酒樓的人也都堅守著自己的崗位,沒有因為突然的忙碌而變得慌。不過菜譜這塊就有很大的問題了,金香樓以前因為名聲大,制定的菜單都是針對有份的貴人……就算後來落魄了,也沒想過自折價,而是去請其他更優秀的廚師。
張平就是其中一位。
因為在長安待過的經歷,加上張平那一手現在正流行的緻菜系,金香樓也的確又吸引過一些人。可張平做的那些菜都是而細,價格昂貴還不抗飽,平時偶爾吃一頓嘗嘗鮮還好,要每天吃,誰扛得住?
就算荷包扛得住,也扛不住。
阮妤想了下,要是有人每天給吃禿黃油,不僅不會覺得好吃,還會覺得膩,倒還不如給吃個簡單的白粥。
合上帳本。
阮妤閉目靠在後的椅背上,細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面。(5,0);
現在江陵府比較有名氣的酒樓,一個是珍饈齋,一個是滿味坊,這兩個都非常有標誌。
珍饈齋就針對那些非富即貴有份的人,和金香樓走得是同一個路子,但人家跟他們不一樣,不是以菜奪名,而是以場地引人,專門開闢出來的園子,亭臺水榭,九曲長廊,每天還有唱戲唱曲的人,都是請的名角,裡頭無論是盆栽樹木還是擺著的字畫古董都十分昂貴,說是吃飯的地方,倒不如說是賞景的地方。珍饈齋每年還會舉辦不同類型的展覽,吸引無數不同的名流人士,因為這個緣故,珍饈齋就算定價再高也有的是人要去,加上那裡還需要預約,若是沒有預約,憑你份再高都進不去……從前阮妤還是知府小姐的時候,那個圈子每次要舉辦宴會,大家就會爭著去那辦,好似在那辦個宴會格外有面似的。
阮妤也因此曾去過幾回。
至於滿味坊,這個就比較大眾了,價格便宜,主要針對普通百姓,阮妤沒去過,但也聽過它的名字,別說荊州了,就江陵府都有三、四家。
而金香樓夾在兩者之間,走細,比不過珍饈齋,偏偏又礙著早年留下來的名聲不肯彎下軀去迎合別人,以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局面了。(5,0);
了眉心,站起。
這個點,阮父阮母已經回屋歇息了,想得頭痛,索披了件外往外頭走,打算吹吹風醒醒神,再想想之後金香樓怎麼弄比較好,其實沒什麼太大的抱負,甚至在醒來後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既然管了,就得管好,和爹說出去的豪言壯志,也不是哄人玩的。
不過現在還把眼前這一畝三分地管好吧。
阮妤無奈笑笑,依舊沿著牆邊慢慢走著,沒走幾步就發覺隔壁也有人在走,這個點,霍如想的自然是扛不住的,腳步一頓,輕輕喊了一聲,「霍青行?」
青山鎮的人睡得都比較早。
以前天氣熱,吃完晚飯還會聚集在一起說話聊天,現在天冷了,大多吃完晚飯都是回房歇息。
霍青行也沒想到阮妤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一向有睡前散步的習慣,散步的時候放空自己,什麼都不想,回頭也更容易睡。察覺到阮妤出來的時候,他正打算走,此時被人喊住,或許是因為直呼其名太過自然,他是隔了一會才回答,「嗯。」(5,0);
阮妤原本腦子糟糟的,都快炸了,聽到他的聲音倒是突然就平靜了下來。攏了下上的裳,坐在椅子上,「有事嗎?沒事的話,陪我聊會?」
霍青行知道自己該拒絕。
即使這裡民風淳樸,沒那麼多講究,但被人瞧見一男一夜下私話也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他也想離遠些。可或許是察覺到今晚的狀態不對,他沉默一瞬,還是開了口,「聊什麼?」
唔。
聊什麼啊?
這倒是把阮妤難住了。
原本也只是聽到他的聲音才隨口一說,也不是非要他陪著,不過……托著下,歪著頭,看著那面牆,「你覺得酒樓是什麼地方?」
這話說出來,阮妤自己先笑了,這算什麼問題。
剛想換個話題,就聽隔壁男人說道:「吃飯的地方。」依舊是那獨特的低沉嗓音。
阮妤覺得他這個回答比問的還含糊,扯輕笑,剛想說人幾句,就聽到隔壁又傳來男人的聲音,「家人樂,旅人仰慕,好食者貪,飢者飽腹。」(5,0);
原本還懶散坐著的人聽著這番話,臉上玩笑的神一點點收起。
低聲重複霍青行的話,須臾,原本堆積在腦中的那些雜思緒竟仿佛被一雙手一點點安下來,突然站起來,是啊,酒樓不就是個吃飯的地方嗎?只要好吃,讓人貪懷念,不就可以了嗎?
與其去想怎麼讓金香樓重振名聲,倒不如去想怎麼做出更多更好吃的菜。
而這正是擅長之。
前世和老人走了這麼多地方,吃過那麼多菜,還得老人的真傳,想要創新,吸引人,簡直輕而易舉!想到自己煩了一晚上的事居然被霍青行三言兩語就說通了,阮妤眼睛放,整個人都輕鬆了不。
笑著和人說,「我知道了。」又道了一句,「多謝。」
男人卻沒有一點邀功的跡象,仍淡淡道:「不用。」
夜裡風大,阮妤剛剛想著事倒是沒發覺,這會整個人放鬆下來便覺得這風有些冷了,又攏了下裳,和人告辭,「好了,我要去睡了,晚安了。」(5,0);
想到後來男人的,又擰眉勸道:「你也早些睡吧,這麼冷的天,你也不怕冷,回頭得了傷寒又得吃藥。」
的語氣稔,仿佛家常一般,霍青行卻聽得一怔。
「阿妤,你在院子裡做什麼?」是阮母出來了。
阮妤忙應了一聲「這就回去了」,說著又低嗓音和霍青行說道:「快進去,知道沒?」而後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顧自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人:我送禮是希你不要……
阮姐:嗯?
大人:……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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