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我上去做什麼呢?”
許織夏眉眼彎彎:“讓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來。”
紀淮周被惹得愉悅的緒變濃。
這是毫無技巧,甩魚鉤,等著魚自己犯傻送上門去咬。
那天晚上,臥室里亮著一盞幽靜的小夜燈。
擱在另一只枕上的手機仍通著視頻。
許織夏躺在被窩里,闔著眼,犯著困在和他閑聊,想到什麼說什麼,說千尋公司是無良商,說明天要去看孟爺爺,說陶思勉對棠里鎮的非創業腦。
后來想到回國后獨自去棠里鎮,便蔫蔫來了句遲到的抱怨:“哥哥,我回棠里鎮,他們居然要我買門票,還把我們的院子鎖了……”
他似乎是在思考,過了會兒突然問:“生日禮,你一直沒看?”
許織夏朦朦朧朧地意識到,他是指那只藕的宋錦盒子,回國后,他讓陸璽給的。
塞進屜里,就忘了。
“嗯……”
聞聲,他嘆了口氣。
“明天就看。”睡意襲來,許織夏話也漸漸模糊:“哥哥,你給我講講淮崇哥哥吧。”
手機里的人靜著。
無聲良久,紀淮周的聲音跟著放得很輕很緩:“他啊,病秧子一個,喜歡看日出日落,每天不是在養他的羅德斯玫瑰,就是在養那只薩耶,喂得特別胖……”
許織夏輕輕彎起一點角。
在他腔調的低語中,慢慢睡過去。
杭市夜深人靜,而倫敦正值黃昏,黑金調的辦公室寬敞肅穆,落日的碎金涌進全景落地窗,在他眼前落在一道道剪影。
他支著腦袋,同視頻,得浮生半日閑。
夕的剪影中,屏幕一片黑,但他的目自始至終都在看著手機。
四周悄寂,靜得能讓他聽見幾不可聞的呼吸聲變得均勻。
“小尾。”
他輕輕喚了聲,確認睡著了。
紀淮周眼睫著那雙藍得極深的眼睛,線下,他瞳仁深劃過似有若無的波瀾。
出神半晌,他自語般低沉出聲。
“有沒有想我?”
不想滿懷憧憬,再如過去那樣,眼穿地等著他,這句盡在不言中的話,今夜那麼久,他就一直都不說出口。
只問在這個聽不見的時刻。
周圍靜悄悄的,忽然之間,手機里慢了好幾拍地,響起一聲睡夢中微弱的呢喃,像深夜死寂的海面突然被風掠起一圈漣漪。
“想了……”
紀淮周眸微爍。
過去了那麼半分鐘,他才又聽見孩子遲緩且輕的夢囈:“……想你我最拿手了。”
回味了幾遍,紀淮周半闔著眼笑了。
這段時日獨于倫敦的郁和疲乏,都在這句話里煙消云散。
第65章 雨濯春塵
【今天遇見了一個人。
——周楚今】
-
那夜,許織夏不曉得是幾時睡沉的,甚至喃喃的時候,都不清楚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夢里。
迷迷糊糊間,在頭腦里想著跟他說一句,哥哥,我太困了,明天再想你。
好像說出聲了,又好像沒有。
只知道一覺醒來,目豁亮。
金燦得許織夏睜不開眼,一只閉著一只半掀開,坐起來一看手機,已經空電關機了。
難道睡著了哥哥也沒掛斷,昨晚的視頻就這麼一直通著。
眼皮適應了亮,手機擱到邊柜充上電,準備去洗漱的剎那,思緒一清,許織夏頓時如夢初醒。
雙踩進拖鞋里,趿拉著跑到書桌前坐下,翻尋出那只被關在屜里好久的藕盒子。
盒是用刺繡纏枝花紋的老宋錦布料制作的,圓形,手掌能捧住的大小,看著像珠寶文玩錦盒。
打開盒蓋,眼前閃過的鉆。
許織夏微微張開,蓬的長發間裹著一張小小的鵝蛋臉,臉上幾分驚訝幾分茫然。
躺在盒中綢襯上的,是一把中古造型的鑰匙。
齒部紋路清晰,頭部做了皇冠的形狀,整個部分都不吝嗇地用上了鉆。
乍一眼是把鑰匙,許織夏托到手里才發現,竟是一只發卡。
“哥哥,我回棠里鎮,他們居然要我買門票,還把我們的院子鎖了。”
“生日禮,你一直沒看?”
鉆鑰匙發卡迎著滿窗的晨曦,一閃一閃漾著芒,許織夏坐在書桌前,晃神回想著。
突然間,冒出個比昨晚陶思勉的創業計劃,還要不可思議的念頭。
——這只發卡,不會能開他們院子的鎖吧。
那天,許織夏如約去了杭一院住院部,同孟熙和陶思勉一起看孟爺爺。
孟爺爺靠躺在病床,打石膏的墊高了,和他們幾個小輩聊著千尋公司的事,止不住憤慨。
“搞什麼網絡營銷,掛羊頭賣狗,還千年原生態古鎮,人家進來一看,棠里鎮棠里鎮,海棠一棵都沒有了,羊串倒是一抓一大把!”
孟爺爺氣得臉發青,皺紋堆到一塊兒,哼了聲接著怨憤:“宣傳也宣傳不到位,游客都不曉得什麼才是地方特,不去茶館聽評彈,不去驗草木染,跟風網紅打卡羊串。”
“他們到底是在侮辱棠里鎮,還是在侮辱羊串?”
許織夏坐著陪護椅,支膝托著腮:“鎮子里又開羊串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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