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紈點頭認錯,抬首后見祖父的眉宇也變得斑白,又想起前世林夙晚年的潦倒,鼻間又是一陣酸。
林夙見此又道:“雖說不能總回娘家,但本侯只要還活著,任誰都欺負不了你……”
話到這時,林夙的語氣已經和了許多:“囡囡記住了,祖父會永遠保護你的,平遠侯府永遠都是你的依靠。”
*
林紈從嘉軒堂走出后,心中并沒有釋然。
林夙的安和疼讓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一個之前一直都沒有在意的問題。
雖然父母早殤,可林夙對比其余的孫輩慈百倍。
無論是林家,還是母親的母家謝家,都是都聲最大的豪族。
一直都不自知的是,強大的母族背景給了心理上的倚靠,所以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也自是習慣從家族中尋找庇護。
可顧粲與完全不同。
雖然父親是藩王,可他卻是個質子,在都并無親眷。
婚后,顧粲有了這個妻子,了他的親人,也是目前他側唯一的親人。
若是一遇事就往母家跑,顧粲他心中的滋味肯定難以言喻。
天雖甚晴,但是凜冽的北風似是在咆哮著彰顯,此季是深冬。
林紈離開庭院時有些匆忙,并未帶手爐等取暖之,質虛寒的在府中走上一會兒便變得手腳冰寒,也變得漸白。
這時顧粲已穿戴整齊,坐在林紈未出閣時所用的書案前,上面的玉瓶中還著折枝臘梅,花瓣上的新雪融化,泛著瑩潤的澤。
林紈應是準備在侯府長住,屋明顯被重新布置了一番,顧粲環顧著四周,見后的香木座屏雕著清荷、蓼蘭等清雅的花卉,心中暗嘆兒家住的地方果然要清雅別致許多。
書案上還存著林紈未出嫁前未完的畫。
顧粲見其鋪陳在書案的一角,便拿起了那些畫卷。
林紈善琴善畫,嫁予他后,他也只見過拂過幾次琴,卻沒怎麼見繪過畫。
那些畫多數是山鳥花石,畫如其人,清新且有意趣。
只有一幅不同,那繪卷用碳筆簡單地勾勒出了人形,形像是個年男子。
這副最與眾不同的是,林紈在繪完人形后,又用筆在上面胡的畫了幾筆,似是要將這個人形掩住。而且這張畫紙也是褶皺不堪,像是被人握團,再重新鋪開的。
顧粲正覺得納悶時,林紈已經回到了庭院中。
聽到丫鬟們齊聲喚翁主,顧粲才回過了神,他還未來得及將那些畫紙重新放回了原,林紈走到了他的前。
回來的路上,林紈已經想通,為了不讓林夙惦念,今夜便同顧粲歸府。至于心中的疑慮和恐懼的事,要嘗試著面對。
顧粲抬眸時,林紈也看向了他,也看到了顧粲手中拿著的畫紙。
林紈走到桌案前,剛要將顧粲手中的畫收走,卻聽見他開口問道:“這幅……畫的是誰?”
林紈垂目,看了看顧粲手中的那副畫。
那是二人婚前的幾日,畫的。
那時的心緒實在復雜,想要通過繪畫疏解時,竟是不自覺的又開始畫顧粲,等反應過來時,又想著銷毀。
后來自己糾結了多番,還是將這幅殘卷留了下來。
林紈還是將顧粲手中的畫奪至了手中,并放回了原。
語氣淡淡,一如平日同人說話的溫:“畫的是你。”
言畢,顧粲適才還有些黯淡的瞳孔登時有了亮,笑意也微蔓上角。
他剛要順勢握住林紈纖白的手,卻被偏躲過。
顧粲面微僵,只聽見林紈又道:“今日我便同你歸府。”
這話說完后,林紈便轉離去,直至未時,二人都未再說過一句話。
林紈命下人在侯府的偏門備好了馬車,讓香蕓和衛槿先和侍從候著,待府眾人都休憩用午食時,才同顧粲抄府的僻路,刻意避著人,前往偏門。
元吉也在偏門的不遠侯著,雇了一輛尋常的馬車,而非顧粲平日所乘的軒車。
林紈差人讓元吉先歸府,則同顧粲乘著林府的馬車低調地歸返鎮北世子府。
鎮北世子府離侯府不算遠,卻也有一段距離。
馬車不及軒車寬敞,里面也沒生炭盆,為了避人,離府的匆忙,又將手爐落在了閨房中。
這一路只覺得渾發冷,小腹也愈來愈痛。
顧粲側目見林紈了一團,不時地沖手呵氣,知道了涼,便想著替這弱的小人捂一捂手掌。
可誰知,林紈卻再一次避開了,有意的同他保持距離。
顧粲語氣微沉,卻還是平靜的:“我幫你捂捂手。”
說著,顧粲不再心有顧忌,作比較強的將林紈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大掌中。
顧粲的掌心稍有礪,卻是溫暖的。
林紈一直覺得他的手比琴師的手還要好看,指骨修長,一雙文人雅士的手。
可現下,還是抵同顧粲的親近。
林紈還在鬧脾氣,顧粲的耐心卻漸失。
他見林紈是如此的冥頑不化,一手攥著的細腕,另一手一攬,將抱在了-上。
林紈險些驚呼出聲,馬車也猛烈地搖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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