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真的認為這個催眠師能夠從梅麗娜那里套出話,還是想以此為餌引幕后之人現”
今天容靜穿了一件青旗袍,上面是手工繪畫的梅花,艷無比,仿佛春三月盛開的花骨朵兒,都著馨香。
將溫好的青梅酒給顧凜倒上,兀自靠在藤椅上,搖著玉骨扇,悠閑愜意地看著男人品酒。
這酒是親手釀造的,有資格喝這酒的人,迄今為止不到五人。
容家雖然離開a國很久,但千年的傳承卻沒忘記,連這釀酒工藝都是傳承千年的,只是隨著時代有改進,讓酒香更醇厚更味。
現在很有人會做這種事了。烹酒煮茶,仿佛都只是歷史剪影里的一抹令人懷念的霞。
顧凜細細品味,大贊好酒,也啟口回道:“催眠師的確能引出幕后之人,但他也的確能夠從梅琳娜那里套出話。這兩件事都是可行的。”
容靜角出一抹欣的笑,果然,這才像顧家人的作風,無論對方來與不來,都注定要栽在他手上。
“那你覺得這個幕后之人會是誰”
顧凜喝完一杯青梅酒,將空掉的杯子放到容靜面前,容靜再次為他斟滿。
“不管是誰,但必定跟威登家關系切,也許諾曼。威登已經見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想”
諾曼。威登從皇宮出來時,天已經黑了。天幕上綴著幾顆星子,顯得有些冷清。抬頭仰蒼穹,突然之間生出一強烈的孤寂。仿佛自己斗了大半生,一切都只是虛無,他想要的似乎也從來不是這些。
“諾曼。”
一個聲音傳來,諾曼循聲去,看到卡琳站在路邊沖他招手。
諾曼走過去,打量了一眼:“你怎麼來了”
“有些不放心你的,過來看看。上車吧,我送你回家。”卡琳主打開車門,仿佛諾曼還是個無法照顧自己的病人。
諾曼坐上車,終于覺到一溫度,笑著問卡琳:“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吧”
“二十五年又三個月。我們初識在盛夏。”卡琳轉頭,男人的側面廓非常有型,像是古羅馬時期的雕塑,沉淀了千年,久經風霜,彌堅。
二十五年前的他意氣風發,俊非凡,奪去了世間所有彩,二十五年后的他,沉淀得像是紅酒,愈發香醇,品之醉,而這一醉便是一生。
“怎麼突然嘆起這個來了”卡琳回頭笑看他,像二十多年純粹的老朋友。
男人失笑:“只是突然覺得這二十多年來人生越活越空白。”
諾曼捂住口,有些無奈地說道:“別人都說我擁有一切,但我這里一直是空的,有些時候空得我自己都無法忍”
卡琳抿了抿,沒有接這話,眸卻沉了下來。記得,在給諾曼解除催眠后,很長一段時間,諾曼都這樣捂著口深呼吸,好像若不這樣生命也會沒了似的。
一個人,如果心里從不曾有過什麼寶貴的東西,他是永遠也不會有這種覺的,但只要曾經擁有過,而當那個寶貝失去,他的心也就空了,再也住不進任何東西。
“我不想回家,麻煩送我去修斯坦莊園。”
修斯坦莊園離皇宮有相當一段距離。
加國地廣人稀,無論是貴族還是一般的富豪都喜歡建造自己的莊園來做葡萄酒莊之類的,但修斯坦莊園卻是一座玫瑰莊園。
方圓十公里全是玫瑰花。
那是諾曼。威登曾經親手為新婚妻子容藍種植的。
沒錯,這座莊園就是他們結婚的地方,新婚期間,他們一直住在這里,直到容藍的孩子出世。
這原本是諾曼送給容藍的結婚禮。老派貴族瓜分容家,威登家族分裂容家時,諾曼。威登什麼都沒要只要回了這座莊園。
這是有著令當時整個歐洲貴圈都敬慕的印記,然而每次卡琳在這里卻只覺到窒息,仿佛空氣都被凝漿糊,整個人像掉進了沼澤泥潭,越是掙扎陷得越深。
不止有如此,連在這里工作的人員也是如此。
甚至有傳言說,容藍的魂魄一直滯留在這里。每一朵玫瑰花都是屬于的,誰都帶不走。曾經負責管理這座莊園的管家試圖將玫瑰花分銷全球,協議都談妥了,運送玫瑰花的車輛卻無緣無故翻進了松古河,玫瑰花鋪滿整個河面。
有人發現,那天正好是容藍去世三周年忌日。
也有花農隨手摘過這座莊園的玫瑰花,但還沒帶出去玫瑰花瓣就全部落了。
這些傳言也許大多是巧合,只因為容藍死得太離奇,很多人便將鬼神化了。
卡琳沒有見過容藍死時模樣,只是聽這里的管家說起,當時容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選
擇在修斯坦告別這個世界。死時,附近的玫瑰花幾乎全部凋零,而猶如一尊神像,保留了前最的樣貌,永不衰敗。
“就在這里停車吧。”
直到諾曼聲音響起,卡琳才回過神來,將車停下,看著諾曼下車,徑直走進玫瑰長廊。
玫瑰長廊,這是他們曾經舉行婚禮的地方。白的立柱支撐起巨大空間,特別培育的玫瑰花藤編織墻壁和穹頂。參加過那場婚禮的人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這座玫瑰長廊當年的盛景,然而自容藍死后,這里,再沒開過一支玫瑰花。如今只剩下枯敗的枝條藤蔓,滿目的蕭瑟冰冷,仿佛一座衰敗的城堡。
而這條花廊盡頭,便是容藍最后停駐的地方。
諾曼緩步走過這里,面無表,甚至呼吸都沒有毫波瀾,卡琳靜靜跟在他后,不敢說一句話。
突然,諾曼停下腳步,像這才意識到還有一個人的存在:“你回去吧,不用跟著我。”
卡琳停步:“我在這里等你。”
這座玫瑰莊園有幾個區,連管家都不允許進,其中就包括容藍生前居住的房間。
玫瑰長廊的燈有些昏暗,一些早春季節的玫瑰花已經開始打花骨朵兒了,但這并沒有減這里的森。
卡琳冰涼的手,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等得快睡著的時候,突然一寒氣襲來,猛地打了個寒清醒過來。抬眸見得諾曼已經出來,眉梢和睫結了一層冰渣,跟結了冰一般的寒涼。
“怎麼把自己弄這樣”卡琳嚇了一跳,趕將自己的披肩給諾曼披上。
諾曼卻淡定地擺了擺手:“不用,我不冷,回去吧。”
回到車上,狹小的空間把諾曼上的寒氣彰顯得更明晰,卡琳被凍得打了個哆嗦,但男人臉上卻始終保持著平靜,只是與在皇宮外面看到他郁空的眼神不同,此刻男人仿佛已經恢復了平常模樣。
將空調開到最大,卡琳問:“現在好點了嗎”
男人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眼睛卻始終看著車窗外。卡琳看了一眼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幾乎辨不出模樣的玫瑰長廊,心里寒氣縈繞。總覺得那里藏著不可告人的,但卻沒勇氣去親自查探。
“諾曼,你有妻子有兒,心里空得難的時候可以多想想們。”
為諾曼的私人醫生,卡琳最后還是忍不住勸解。
“我知道。”
諾曼臉上波瀾不興。
卡琳默默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些年,你都沒過梅琳娜,也很委屈。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啊。”
“梅琳娜跟你說的”
卡琳默認,也知道,關系再好,人家夫妻間的事也不是該置喙的。
諾曼并不掩飾,只道:“自那件事之后,我不行,這你是知道的。這些年我讓改嫁,始終不肯,這的確是我對不起。”
當年諾曼解除催眠之后,人很反常,大家都當那是正常現象,調理一段時間就沒事了,誰知道,諾曼這十多年一直不行,任何人都不了。卡琳甚至考慮過,是不是自己在給他催眠時將他對容藍的植得太深,乃至于即便解除也沒辦法徹底剔除,即便諾曼有一段時間真的很恨容藍。
甚至那段時間,諾曼的行為幾乎是瘋狂的,直到容藍死后,他這種瘋狂才徹底消停,仿佛一切病癥都隨著容藍的離世而煙消云散了,但這并沒有讓他真的完全好起來。
“諾曼,老實說,關于容藍的事,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如果我真的怪你,你還能留在加國”男人回答得很平靜,卡琳卻只覺得發寒,但面上卻強扯一一抹笑容,“那就好。那你也不要怪梅琳娜。這些年了太多委屈,即便這次真的是沒忍住遷怒于楚涵,我也希你不要怪。”
男人面上無于衷,仿佛卡琳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他的想法影響他的決定。
“卡琳,你知不知道在容藍死前,梅琳娜曾來見過。”
卡琳一驚。
諾曼始終平靜:“我給容藍下藥,只是會讓昏昏睡,并不致病,但梅琳娜見過之后,容藍的狀況迅速下,就像楚楠這次的表現一樣。你要說無辜,現在我想我無法茍同。”
“你說的都是真的”
諾曼道:“我現在只想知道真相,也許顧家的催眠師能幫我找到我要我的答案。”
卡琳一腳剎車踩到底,急道:“諾曼,你不能讓別人掌握主權,若是讓顧家的催眠師介,那麼他們說是什麼便是什麼。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幫你我也會催眠不是嗎”
諾曼靜靜看著,說道:“顧凜好歹是一軍之長,還不至于算計這種事,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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