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沒來得及與你道別,想著過來陪你過個上元佳節?”
“……”
如果姜稚沒記錯的話,們姊妹倆昨日應當剛用過一頓盛宴,道過整整兩個時辰的別。
姜稚緩緩回頭,看了眼后的李答風,輕咳一聲:“哦,是呢,我這一路念著未與阿姊道別,實在憾!”
“憾不知道走快些?我騎馬早一個時辰便到了。”
“那真是辛苦阿姊在這里守株待兔了!”
寶嘉一個轉往里走去:“上房等你。”
姜稚回過頭:“那李軍醫也跟我們一起去上房用晚膳吧?”
李答風看了眼寶嘉的背影,拱手道:“多謝郡主相邀,我與士兵們去偏房即可。”
姜稚輕撞了下元策的胳膊,小聲道:“你的軍令如山呢?”
元策瞟瞟李答風:“軍令。”
李答風:“……”
元策在原地思索片刻,面向姜稚:“既然公主來了,今夜你與公主同住上房,我用過晚膳出去一趟,你早點歇息,不必等我。”
“大晚上出去做什麼?”姜稚失地耷拉下眉眼,“我本還想著夜里不趕路,我們好歹可以在驛站做做花燈過上元呢……”
“我提前去看看明日要走的路,你與公主一道過,”元策給李答風遞去一個眼,“我不在驛站時,你多看顧著些這里。”
李答風看著他眼底的正,點了點頭:“放心去吧。”
子時過半,夜涼如水。
驛站百里之外,遠離上元燈火的荒郊野地,一群手腳戴鐐銬的流放犯在囚外披著薄被,背靠樹干,闔眼歇著覺。
不遠篝火堆邊,押送流放犯的幾個衙役了下手里的酒壇子,仰頭大口喝著酒:“上元佳節,人家都在城里熱鬧,就咱哥幾個命苦,還在這兒押這勞什子人犯……”
“可不是,你說圣上也真是,這鐘家貪了這麼多銀錢,一刀宰了得了,流放什麼嘛,勞民傷財……”
“噓——小點聲,聽說這康樂伯背后有大人在,就是因為這樣才免了死刑,說不準流放完還能東山再起,都小心點說話,別得罪了人!”
幾個衙役嘮著嗑喝著酒,喝到快四更天,一個個接連歪倒在了篝火邊。
鐘伯勇聽著耳邊的聲兒突然沒了,奇怪地睜開眼來,一看篝火堆邊上不省人事的衙役們,拿手肘撞了撞邊人:“爹、爹……”
康樂伯驚醒過來。
“爹,這些衙役好像倒得不對勁啊,是不是酒里給人下了藥,范伯伯派人來救我們了?”
康樂伯目陡然一沉,瞌睡瞬間跑了個空,直起腰背來,警惕地向四下。
“你范伯伯愿意保住我們的命已是仁至義盡,這里離京城不到二百里,他絕不可能冒此大險……”
鐘伯勇聽著這話,不住打了個激靈。
從獄到流放,遭過非人的折磨,他總算明白他爹當初給他的警告——為何不可去招惹沈元策。
去年五月,沈元策在河西遭逢生死大難,玄策軍一支主力軍全軍覆沒,原都是他爹的手筆。
他爹因貪污軍餉,早年間被范德年逮住把柄,自此便在替范家做事。
他爹做著范德年手下的棋子,已將沈家得罪了個。他當初竟還為著阿弟一條,不怕死地去挑釁沈元策……
可惜這一切都明白得太晚了。如今除了茍且生,留住這條命,來日再尋機會報復回去,別無他法。
可是此刻,這些衙役實在安靜得太詭異了……
鐘伯勇骨悚然地瞪大了眼:“如果給酒里下藥的人不是來救我們的,那就……”
“是來殺你們的。”一道含笑的年輕男聲驀地在背后響起。
康樂伯和鐘伯勇猛然回過頭去。
濃黑的夜里,一玄的年把著腰間的劍,踩著碎石長草一步步走上前來,一步步被篝火照亮頎長的形廓,照亮那張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臉。
元策:“好久不見,鐘小伯爺。”
鐘伯勇一個哆嗦想爬起來,卻因腳上鐐銬打架,踉蹌著一屁坐到地上,只能狼狽地往后爬去。
其余幾個鐘家的兒子也陸續醒轉,看見這一幕,齊齊見了鬼似的連滾帶爬。
“沈元策——”康樂伯從地上站起來,站到兒子們跟前,抬高戴著鐐銬的手,試圖安住元策,“我知你對我恨之骨,但你真正的敵人并非是我,你放過我們,我可以告訴你,這一切的主謀是——”
“是想要削弱河西勢力的河東,是想要擁立二皇子為儲的范德年,是想要登上大統的二皇子。”元策抱著劍站住腳步,“這些我已經知道了,康樂伯還有別的籌碼來換你們這麼多條命嗎?”
康樂伯臉一白,著氣道:“我手中還著范德年與外族勾結的證據……”
“范德年要是這麼蠢,河東節度使怎麼不是你?我們的圣上要是看證據,你為何還能站在這里?”
康樂伯深吸一口氣:“你、你有什麼要求,你可以提……就是要我從此做牛做馬給你賣命,我也絕無二話!”
“這個主意聽起來倒是有誠意,”元策一扯角,“可惜我不缺牛,也不缺馬,只想送你下地獄。”
盯著元策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康樂伯自知已無說服他的可能,張地吞咽著,彎下去,從靴子里拔出一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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