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一,元策低頭看了眼牢牢抱住他的姜稚,又看了眼被撞開去,傻在一旁的永恩侯。
“怎麼了?”元策輕咳一聲,看著永恩侯,慢慢抬高手,了懷里人的發頂。
姜稚聲淚俱下,旁若無“舅”地哭訴:“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好討厭我……你對我好兇,一看見我就沒好話,你說我脾氣這麼大,肯定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
過分了,兄長。演紈绔就演紈绔,也不必演得這麼像,對姑娘家說這麼不中聽的話。
元策剛要開口,瞥見一旁永恩侯悻悻的眼神,張了一頓。
永恩侯一臉“大不中留”的嘆息,恨恨甩袖離去。
寢間只剩兩人,元策攬過姜稚的背脊輕拍了拍:“這不就要嫁出去了?”
姜稚淚眼朦朧地抬起眼來:“可是那個夢好真實,我都差點以為夢里才是真的呢……”
……看來的記憶當真在漸漸擺正,在這個危險的節骨眼,漸漸擺正。
元策垂下眼瞼,看著那雙純澈的眼睛,冷不丁的,穆新鴻提醒的聲音又響在耳邊。
看了好一會兒,元策在榻沿坐下,拿指腹掉臉頰的淚,默了默道:“夢都是相反的,我在你夢里多討厭你,你醒來時,我便多心悅你。”
姜稚一愣,實在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麼好聽的話,眼睛都亮了亮:“當真?”
“當真。”
姜稚破涕為笑:“那你夢里對我這麼兇,其實一定好喜歡好喜歡我!”
“行了,一個夢而已,別想了,你舅父都走了。”
一看旁邊舅父早已不在,姜稚才回過神似的,驚訝道:“舅父怎麼忽然肯答應我們了?”
元策搖頭。他只知永恩侯在此之前去了一趟太清觀,看樣子,這段姻緣里的命不錯。
這些道士倒還不算一無是,省去他諸多口舌。
元策一掀眼皮:“可能合完八字,我真是你命里的吉星,天定的貴人。”
“我就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姜稚笑著摟過他脖頸,“還好舅父松口得快,沒耽擱太久,那你趕請人和主婚人來提親下聘,喜服也做起來,我們是不是還能趕在你去河西之前完婚?”
“來不及了,我要回河西了。”
“……什麼?”姜稚笑意一滯,“什麼時候要回,怎麼這麼突然?”
“西邏王后病危,一會兒圣上應該會召我宮。”
姜稚臉一變:“不會又要打仗了吧……”
“我去河西,就是為了不打仗。”
姜稚明白了。他是要坐鎮河西,威懾西面,這樣即便姻親破裂,西邏也不敢輕舉妄。
元策:“有我在,姑臧城固若金湯,無人敢犯。”
“我知道你不會有事,可我……”姜稚耷拉著眉眼嘆氣,“我舍不得你……”
“我說這話,不是為了讓你知道,我不會有事。”
姜稚抬起眼來:“?”
“是為了讓你跟我去河西,”元策彎一笑,“未婚妻。”
第47章
午后, 皇宮。
重檐廡殿頂之上,琉璃碧瓦在斜里折出莊嚴的輝,漢白玉石階之下, 應召宮的年臣子長而立, 張開雙臂,由例行排查兵械的侍輕輕拍打過肩袖、腰背、靴筒。
片刻后,侍直起, 微微笑著手朝上一引, 著細聲細氣的腔調道:“沈小將軍,請吧。”
元策抬靴往上,一腳腳踏過石階, 走進宮廊。
幽靜的長廊里漂浮著宮廷用龍涎香的味道,一路穿過廊子,越往深,香氣越重。
轉過一道拐角,再前行一段, 殿漆金的朱門映眼簾。
“陛下, 沈小將軍到了。”
金龍盤踞的寶座上, 一黃袍的天子抬起眼來。
元策過高檻, 抬頭對上這道高高在上的威嚴目。
四十許年歲的天子眼神清明,見年如此不避不讓直視而來,眼底銳利的審視一晃而過。
目相接,一即分,元策垂落眼皮,頷首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興武帝也收起審視:“不必多禮了,上前來吧, 賜座。”
“初殿,第一眼便敢直視圣上之人倒是見,不愧將門虎子。”龍座左下首,聲音雄渾的中年男子突然笑著慨。
元策在龍座右下首落座,抬眼看向對面這位難得一見的河東節度使:“范節使過獎。”
興武帝看了眼座下一左一右兩人,接過侍奉上的茶,低頭喝了一口,忽然聽見范德年嘆了聲氣。
“范節使此嘆何故啊?”興武帝擱下茶盞看過來。
范德年惋惜地搖了搖頭:“臣只是想起,昔日坐在這,與陛下和臣共議外邦事務的人還是沈節使,一晃眼,已是是人非……”
興武帝笑著看看元策:“朕倒覺著也不算是人非,坐在你對頭的,來日不也是沈節使?”
范德年一默,大喇喇的姿態稍稍收斂了些,再次看向元策時,八字須輕撇著笑了笑:“陛下如此一說,臣倒很是好奇,這來日的沈節使對西邏王后病危一事作何看法了。”
元策:“承蒙陛下抬,微臣資歷尚淺,不敢以此高位自居。”
興武帝擺擺手:“范節使既然問了,你便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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