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介紹了好幾位從外地趕來的企業家,蘇凌青都說得有點口干。
他抿了口酒,環視場上,又注意到一個人,低聲在傅應呈后道:“三點鐘方向,深藍領帶,前陣子從南方江城搬過來的霍思明,想跟你投誠,在北宛發展。”
傅應呈目掃過去,頓住了。
蘇凌青誤以為他的沉默是愿意結的意思,笑嘻嘻地走上前:“霍總,這麼巧在這里到了。”
霍思明兩鬢微白,看起來得有六十歲了。
見蘇凌青過來,他立馬笑臉相迎,和他握手:“蘇總,之前一直都沒見到面,久仰久仰,這位就是傅總吧?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傅總氣質出眾。”
傅應呈面冷淡,目卻越過他,看向他旁的人。
那人穿著典雅的藍旗袍,明顯已經不年輕了,眉眼卻依舊很,材保養得很好。
注意到傅應呈的目,人不解但還是出笑容。
“這位是我人,”
霍思明趕介紹,“是老北宛人,這次就陪我一起過來了。”
那人目描摹著傅應呈的五,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喃喃道:“姓傅醫療產業的?”
霍思明覺得這話有點不太禮貌,使了個眼:“傅總呀,傅應呈傅總,我在家提過很多次了……”又陪笑到,“哈哈我人不記事。”
“傅應呈”
人的目從猶豫到驚愕,再變為一種更復雜的笑容,“你、你都長……這麼大了”
蘇凌青:“”
霍思明:“”
“……看來確實是不記事。”傅應呈看著他的生母,語氣淡淡的冷嘲。
霍思明如遭雷擊,啞了很久,才意識到眼前這位北宛最為熾手可熱的權貴,年輕的可以做他老婆的兒子。
“該不會是,額……”霍總試探。
他知道楊姝曾結過一次婚,也知道和前夫還有個兒子,可從來沒有問過。
他原本應該不悅的,可假如這人正是他想高攀的傅應呈……
“傅應呈,”楊姝上前一步,好像忍不住想要湊近一樣,雙手扶上他的手肘,“媽媽看到你現在過得這麼好,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這樣吧,霍總你跟我來這邊坐坐,”
蘇凌青反應過來,見機行事道,“讓他們母子說說話。”
“好好好,”霍思明急忙跟上,“那太好了。”
……
他們剛走遠,楊姝就急切地開口,語氣關切:“我看你好像有點疲憊,工作很辛苦吧做這一行就是這樣的,當年你爸爸也是這樣……”
看見傅應呈臉上不加掩飾的厭惡,改口道:“我一直很后悔,沒有認清傅致遠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我從不后悔嫁給他……因為沒有認識他,我就不會有你。”
傅應呈沒有接的話茬,垂眼轉了轉手上的尾戒,語氣仍舊冷淡:“生別的孩子了麼?”
楊姝遲疑了下,點了點頭:“你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可惜我沒帶他們來北宛,要不然你們就可以兄弟團聚……”
“兄弟?”
傅應呈經不住笑了聲,嘲諷道:“他們跟我算什麼兄弟。”
“我知道你心里怨媽媽,可是媽媽當年也是沒有辦法,你爸出事以后,我太害怕了……”
楊姝了眼角,“其實我走了以后,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沒有把你帶走。”
傅應呈不不慢地掀起眼:“后悔到,甚至沒法上網搜一下我的照片?”說完他想到了什麼似的,很輕地笑了下。
“媽媽真的不敢,我怕看見你過得不好……”
楊姝言又止,吸了吸氣:“你不要因為我,對霍思明產生偏見,他是誠心想同你合作……”
“能不能合作,要看他自己的實力,”
傅應呈不耐打斷,“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楊姝愣了下,笑著說:“對對,不聊他,聊我們吧……你最近過得好嗎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空氣靜了兩秒,晚宴上的音樂還在兀自流淌。
“確實有一句。”
傅應呈掀起眼。
他時隔很多年第一次這樣看著的眼睛,男人廓鋒朗,眸似冷墨般無波無瀾:“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嗎”
人臉上神明顯怔住了,繼而是無措和尷尬,和想要找補卻無安放的手。
“我,確實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傅應呈既沒有意外,也沒有失。
他只是轉離開,沒有回頭。
……
傅致遠獄那年,傅應呈才七歲。
判刑當天,楊姝就離開了家,把傅應呈當個礙事的東西一樣丟下了,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手機關機,音訊全無。
直到半年后,傅應呈最后一次見到。
當時他剛買完新學期的練字本,走出書店,忽然看見前面街上的背影。
“媽媽!”他大喊著跑上去。
人回頭瞥了一眼,很快又轉,步伐更快了。
“媽媽!媽媽!!等等我!!”
傅應呈以為沒看見自己,一邊一邊奔跑著穿過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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