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浚發現柳海對寧寵得過分,
“給你使銀子了?”
柳海忙跪下來,哭笑不得道,“奴婢哪敢?陛下別打趣奴婢了,若有這本事,陛下也不嫌了。既是這麼說,奴婢教規矩便是。”
裴浚無話可說。
寧在外頭等了半晌,瞧見柳海捧著東西原封不出來了,頓時難過得很,“公公,陛下為何不用?是不合胃口?”
柳海臊眉耷眼聳了聳肩,讓進去給裴浚奉茶。
寧去了,這一回裴浚接了茶,不過依舊沒看一眼。
寧思來想去,大著膽子問,“陛下,方才的夜宵是不合您的口味嗎?若是有什麼要求,您盡管提,臣一定辦到。”
裴浚聽了這話,這才舍得從一堆奏折中抬起眼,他靜靜看了寧半晌,小姑娘興許是急得,一張小臉紅彤彤的,儼若蒸的紅果子,
登基一年,上到閣輔臣,下到尋常小侍,每一個人都費盡功夫猜他的心思,試圖從他細微的表作尋到蛛馬跡以來討好。
李寧是唯一一個敢堂而皇之問為什麼的人。
若什麼事都需要他教,還要這些侍從作甚,再者,這本是天子威儀的一部分。
君不則失臣。
裴浚知道跟這個呆瓜解釋是白費功夫,他也沒這個功夫,他慵懶地往后一靠,直勾勾問,
“你不是要出宮麼?怎麼舍得進養心殿?”
寧氣頓時了一截。
該來的還是來了。
第8章
寧想起在景亭與他說的話,心里愧難當。
這個時候就得厚著臉皮來。
寧眼神四瞎晃,支支吾吾打馬虎眼,“這會兒被使出宮,我爹爹還不死我,還有兩年呢,等期滿了再出宮他就無話可說。”
裴浚卻不打算放過,眼神直接分明,“朕準你出宮。”
寧心里給氣死了,這人到底給不給人活路?
被到這個田地,寧能怎麼辦,不服氣道,
“陛下,臣現在不想出宮了,別人能干的活,我也能干。”
裴浚給氣笑,“哦,你確定你能干?”
寧往前探,“不信,您使喚使喚臣,若是臣犯了錯,你再發配我出去也不遲。”
寧就靠著這副厚臉皮在養心殿待了下來。
裴浚也沒放在心上,若差事當的好就留,當不好就逐出去,他對任何人一視同仁。
裴浚天生有一種能讓旁人按照他心意走的威懾力。
柳海不刻意教寧那些規矩,原不是讓寧來干活的,便是讓撒撒伴伴駕,可惜皇帝不解風,把好好的姑娘給教壞了。
這不,翌日起,寧刻苦鉆研,連延禧宮都不回了,若是困了便在膳廚梢間的耳室打了盹,抱著宮規簿冊逐字逐句背,又隨楊婉學習烹茶,白的小手燙了好些個水泡,也絕不吱聲。
到了當值的時候,挖空心思給裴浚做上幾樣別致的點心,一下差,便又拱到楊婉的值房學習研墨。
楊婉的值房在養心殿西圍房,這里一排值房是堆放奏折批本之,每日有監流看守,楊婉負責協助司禮監文書房理文書工作,偶爾又往太后和閣回遞折子,先帝朝宦為禍,慫恿先帝東征西討,以至民不聊生,裴浚登基后,將禮部選妃轉介為選,也是意在用這些能干的孩兒制衡宦,無論是宮還是外朝,無制衡之,便容易滋生事端。
是以楊婉等與司禮監的秉筆之間時常暗中有較勁之意。
這也是為什麼裴浚要求這批知書達理,循矩聰慧的原因。
李寧顯然不在他考慮之。
但李寧的執著與韌還真的出乎他意料,
一日他狩獵回養心殿,在咸和右門撞見呆頭呆腦沿著墻走,手里抱著一冊詩書,眼神耷拉著像是困極,里卻念叨著,
“夫民,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齊之以刑,則民有遁心....”
這是《禮記》當中的一篇,書堂曾給宮中侍與列了些必讀書目,這是其中的一篇,能替帝王理文書的人,肚子里沒些墨水是不的。
李寧還背得有模有樣。
裴浚輕笑了一聲。
寧倒也機靈,立即便醒過神來,抬眸一瞧,便見裴浚穿著一黑衫背手立在那里,這讓想起初見那日。
沒由來的悉,也比那龍袍更容易讓人親近。
原來他每每狩獵,便不著龍袍,難怪沒能認出他來。
“陛下...臣給陛下請安。”
這回倒是規規矩矩跪下行了大禮,無論姿態禮儀都挑不出錯。
這就對了,到了什麼地兒就得學什麼地兒的規矩,人心險惡,沒有誰會慣著你。
裴浚看順眼了,淡聲道,“平。”
寧起,靦腆沖著他笑。
柳海在一旁瞧了,心中頗有。
原先擔心規矩束縛了寧,如今瞧著倒也沒有,或許是從不會猜人心思,也不人猜的心思,那雙眸子永遠是澄澈明亮的,無論什麼著裝,說什麼話,都有一份格外的爛漫俏麗。
別人學規矩學的頭昏腦漲,倒是學得興致。
柳海再沒見過這麼討人喜歡的姑娘,沖悄悄豎了一個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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