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策搖了搖頭:“遠水救不了近火,涼州和長安相距遙遠,這一來一去,加上征調兵馬的時間,若朝廷的援軍一個月后能到,已經算是極快的了。”
正因為如此,當年他得到消息后,率軍日夜兼程而來,也來不及救下他的父親和兄長。
阿檀臉蒼白,抖抖地道:“那附近的州縣和府城可否派人來救急?我前些日子恍惚聽見嚴大人和薛大人提及定州什麼、隴西什麼,離涼州近得很,不能他們過來幫忙嗎?”
雖然阿檀不一定能聽得懂,但既然已經說了,秦玄策按捺住子,索一一給解釋:“隴西道兵強馬壯,但此地大部歸武安侯傅晏管轄,一則傅侯自立為政,素來不聽朝廷調度,二則隴西之西有吐蕃虎視眈眈,須時刻備戰,傅侯未必敢冒險調兵增援涼州,三則……”
他又了阿檀的鼻子:“你忘了傅家大姑娘了,傅侯正是父親,為了上巳節的事,不久前還參了我一本,估計此時得知我的形,還要拍手稱快。”
阿檀快哭了,淚汪汪地道:“定州,還有定州呢?”
“定州更不必說,魏王去了定州,斷然不肯回援的。”秦玄策冷靜地下了結論,“眼下,只能靠涼州自己扛了。”
阿檀的眼淚“叭嗒叭嗒”地掉了下來,這氣包子,要強不了幾天,又開始哭哭啼啼了,還要用秦玄策的袖子眼淚,帶著哭腔道:“那您別出城,我們就老老實實守著涼州,等朝廷的援軍到來,您這麼厲害,一個月,肯定沒問題的。”
“守不住。”秦玄策苦笑了一下,耐心地道,“敵我數目懸殊太大,我的長不在守、而在攻,照此形,不到一個月,涼州必然淪陷,不若放手一搏。我主意已定,明日出城,擒賊擒王,擊殺瀚海可汗,若功,則解涼州之圍,若仁,以吾殉此城,也算無愧江山黎庶了。”
據軍中斥候多方打探,阿史那死后,繼任的西突厥首領似乎無意繼續與大周作戰,若能擊殺瀚海可汗,則東西突厥聯軍將一盤散沙,涼州才有息之機,故而秦玄策不顧嚴兆恭和薛遲的極力阻擋,做了這樣的決斷。
但阿檀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大將軍要出城赴死,把扔掉不管了。哭得渾打,淚眼朦朧地著秦玄策:“那我呢,我怎麼辦,江山黎庶里面沒我嗎?您一點都沒有想到我嗎?”
秦玄策嘆了一口氣,想把袖子回來,但抓得那麼,不但用他袖子眼淚,還一口咬住了,用一種兇、又慘兮兮的眼神看著他,就像紅眼睛的小兔子,憤怒又委屈。
“別咬這個,很不統。”秦玄策用手指頭了的腮幫子,輕輕地道,“看看你,不守規矩,一味貪玩,故而才惹出禍患來,我生平做過最蠢的事,就是不該依著你、把你帶到涼州來,如今后悔也來不及了。”
阿檀哭得說不出話來,死死地抓著秦玄策的胳膊,拼命搖頭,就像水里快要溺死的人攀住浮木不肯松手。
秦玄策低頭看著,溫和地道:“嚴兆恭在城南別院中有一藏酒的地窖,甚是蔽,我已經吩咐過了,到時候,他會送你過去,你躲著別出來,若能逃過這一劫,將來回到長安,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去找我母親。”
阿檀重重地了好幾下,咬著牙,止住哭聲,的眼睛腫腫的、鼻尖紅紅的,滿臉都是淚痕,若平日是妖嬈嫵,此時就是婉轉弱,無論無何,人總是讓人心疼的。
但秦玄策只覺得頭疼,他一只手不回來,就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阿檀的頭,笑了一下:“別哭了,去吧,再矯,我要打你了。”
阿檀的手指松了一下,換了個姿勢,反而抓得更了,含著淚,用哀求的語氣問他:“二爺,您會贏嗎?會回來嗎?一定會的,是吧?”
不會,即使贏了也不會回來了,數十萬敵軍環繞,涼州能隨他出戰之兵不過三五萬,縱然驍悍如他,也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此去,為死士。
秦玄策在心里這樣回答,他自詡心如鐵石,但此刻卻說不出來,只是別過臉去,勉強道:“明日事,明日再看,晚了,你下去睡。”
“不要!不要!我不讓二爺去!”阿檀紅著眼睛、瞪著秦玄策,兇得很,用盡吃的勁頭抱著他的胳膊。蚍蜉撼木,明知不可為而為。
秦玄策緩慢而堅決地把手收了回來,站起來,拂了拂袖,他的袖皺的,沾滿了阿檀的眼淚,但他神凜冽,平靜地道:“好吧,你不走,我走,你今晚就在這屋里歇息吧,別鬧了。”
這話說出口,他看著阿檀絕的神,覺得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有點難,勉強又加了一個字:“乖。”
不能再看了,多看一眼,說不定就真的走不開了,他起心腸,抬就走。
“二爺!”
阿檀從后撲了過來,一下抱住了他。
一剎那,時間仿佛靜止。
那是而飽滿的云朵,溫地擁過來,包裹了他,一截春凹凸鮮明,錯落有致,絆住了他的步伐。
的香氣,如同月和花混合在一起,肆意流淌。
“二爺,別走,您再回頭……看看我,好不好?”喃喃地他,“二爺……”
秦玄策的腳步停住了,僵在那里,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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