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紙被收藏多年,有些泛黃。
上麵的字跡,依舊剛勁有力。
有的地方連筆稍稍有些潦草,看得出寫字人當時急切的心。
“保證書
若江芙後無法清醒,或留下任何殘疾、後癥等不可治愈的疾病。
我程伽羅(份證號:110……)承諾,照顧江芙終生。
待年滿20歲時,與其結為夫妻,此生不離不棄。
若有違約,願將名下所有資產,全部無償轉讓於江遠之作為賠償。
以上事宜,已著公證公證,有法律效力。
保證人:程伽羅
見證人:程賦榮
20XX年8月30日”
程伽羅轉過,看到江芙手中的A4紙,有些不自然地呆怔幾秒。
事隔幾年,江遠之竟然還留著這張保證書,這是程伽羅也沒有想到的事。
這個混蛋,這是多怕再有事?
走過來坐到側,程伽羅過手掌,將摟到懷裏。
過手掌,輕輕拍拍的背,男人語氣輕。
“我老婆吉人天相,後一切正常,這早就是一張廢紙,看它幹嗎?”
臉在他口,江芙著紙的手收。
好一會兒,才重新抬起臉,紅著眼睛瞪著他。
“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哪知道,你爸還留著?”
“我問的是這個嗎?”
“我……”程伽羅扯扯角,語氣調侃,“因為你老公自信啊,肯定能把你追到手,還用得告訴你這些小事?如果你是因為激和我在一起,還有什麽意思,對不對?”
他語氣輕鬆,仿佛這不過就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一紙保證,一世承諾。
病的時候,他以全部擔保。
病好了,他卻隻字不提。
這些……
怎麽能是小事?
“程伽羅,你就會騙我……”
氣惱想罵,嚨裏卻堵著說不出話來。
“老公錯了,你別哭啊。”程伽羅忙著將人摟到懷裏哄,“一會兒傭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
“你就是欺負我,打死你!”
江芙抬手,在他上使勁捶了幾拳。
程伽羅摟著不,任捶打發泄。
於他,那幾拳也不過就是撓的程度。
從小看著長大,的格他是知道的。
心裏越,上越兇。
等把緒發泄完,自己就會冷靜下來。
傭英姐捧著泡好的茶和點心出來,看到沙發上相擁的男,腳步頓了頓,忙著又退回廚房。
打也打了。
罵也罵了。
江芙不客氣地在男人上蹭蹭眼淚,皺著眉抬起臉。
“這張保證書我要留著,萬一我有什麽後癥,賴你一輩子。”
“你想留多久就多久。”程伽羅把手帕出來,幫拭拭眼角,抬手住孩子的鼻尖,“鼻子清一清,多大人了,小鼻涕包似的。”
奪過他的手帕,江芙睫還掛著眼淚,又笑出聲來。
“誰流鼻涕了,瞎說什麽你?”
用手帕眼睛,江芙起到洗手間洗把臉,重新回到客廳,臉上已經恢複平日裏清清冷冷的樣子。
英姐將茶水和點心放到桌上,隻當是什麽也沒看到似的,規規矩矩地站到旁邊。
江芙收起桌上的房產證,認認真真將那張保證書折好,塞進錢包夾層。
“英姐,這幾天我有事回不來,家裏就辛苦您照顧,工資在以前的基礎上,我再給您加兩。”
英姐為人和善,平日裏對江芙也一向客氣。
這些江芙也是記著的。
“謝謝大小姐。”英姐一臉歡喜,“那您看有什麽需要我收拾的嗎?”
“那些沒用的服、床上用品全部扔掉,其他東西等我回來再理。”江芙輕咳一聲,“另外,以後不該放進來的人,不要開門就是。”
不該放進來的人是誰,英姐當然清楚明白。
“您放心,以後除了您和程先生來,誰敲門我也不開。”
江芙打開手袋,取出準備好的紅包。
“這個紅包您收好。”
“您都給我漲工資了,我怎麽能再收您的紅包呢?”
“您就別客氣了。”江芙拉住英姐的手掌,將紅包放到手上,“以前多謝您照顧我,您要是不嫌就收下。”
分歸分。
錢歸錢。
人世故,江芙懂。
誰敢保證江遠之他們不會再回來胡鬧,現在可沒有心力盯著。
家裏有一個信任的人,江芙才能真的放心。
話到這份兒上,英姐也沒有再拒絕。
接過紅包,也笑著表態。
“那我就不和您客氣了,大小姐您放心,這家我一定給您看好,一會兒我就讓人過來把門鎖換掉。除了您讓我扔的,其他的東西我肯定半點不。”
和聰明人說話,不用多費口舌。
江芙微笑點頭。
“我信您。”
道別英姐,兩人走出別墅大門,重新坐到車上。
係好安全帶,江芙過手掌。
“錢包給我。”
程伽羅從口袋裏取出錢包遞給。
“怎麽,還沒結婚就要沒收工資卡啊?”
“不行嗎?”江芙接過他的錢包,仔細翻了翻,“你不是說打過結婚申請報告,我怎麽沒看到,不會也是騙我的吧?”
程伽羅失笑,“那麽重要的東西,我怎麽會放在錢包?”
“那在哪兒?”
“真要看?”
江芙一臉嚴肅:“鑒於你前科太多,我要親眼看過才相信。”
“好。”程伽羅笑得無奈,“晚上回家你找老爺子要,我所有重要的證件和資料都在他手裏。”
江芙靠到椅背上。
“送我回家。”
“現在?”
“現、在!”
程伽羅:……
將車子右轉,他輕點油門將汽車拐往通往程家老宅的路。
片刻,越野車停在老宅門前。
程伽羅剛要解開安全帶,就被江芙按住胳膊:“不許,在車上等我。”
程伽羅失笑:“在你眼皮子底下,我還能搞什麽鬼?”
“讓你別就別。”江芙推開車門,邁上臺階又向他轉過臉,“不許下車,否則我真的會生氣。”
程伽羅坐在駕駛座,抬起兩手,回兩個OK的手勢。
“保證不。”
推開門,江芙快步跑進去。
程伽羅搖頭,失笑。
“稚鬼!”
十幾分鍾後,江芙重新從院門出來,手裏提著兩個大紙袋。
將紙袋放進後座,重新坐回副駕駛座。
“看我了?”程伽羅轉過臉:“現在相信我了?”
“算你老實。”江芙撇撇小,扣好安全帶,“開車。”
知道是要回戲院排練,程伽羅重新將汽車啟。
看看前麵的路,江芙抬抬下。
“前麵路口左轉,我要去買點東西。”
程伽羅依言將車子左轉,開過兩個路口,注意到路邊的超市,他將車子並線準備停下。
“不是這個超市,再往前。”江芙輕聲提醒。
汽車又駛過一個路口,江芙抬起右手,向路邊一指。
“前麵有個車位,停車!”
程伽羅看看左右:“這附近有超市嗎?”
“你都這麽多年沒回燕京,難道比我還悉?”江芙白眼,“讓你停你就停,哪那麽多廢話?”
程伽羅:……
小東西今天火氣怎麽這麽大?
將車停在路邊,他正轉過臉。
“怎麽,還在生我的氣啊?”
從後座拿過紙袋,江芙側臉,對上他的眼睛。
“程伽羅,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嚴肅的、誠懇的回答我。”
“問。”
“寫下那份保證書之後,你後悔過嗎?”
程伽羅輕吸口氣,點頭。
“後悔過。”
江芙:……
“程伽羅,你……”
“你聽我說完。”
程伽羅轉過,語氣嚴肅鄭重。
“當年,寫下那個保證書的時候,我隻是想要救你,並沒有想那麽多。
後來,照顧你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對你那些不應該有的想法。
你的腦電波開始有異樣活,周院長說你可能快要醒了。
我記得,當時剛好領導打來電話。
我出去接完電話回來,輕輕推開門,就看到你正在緩緩睜開眼睛。
你的眼睛特別黑、特別亮,幹淨得像個新生嬰兒一樣。
當時,我站在病房門外,隔著門看著你,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渾蛋。
你才隻有十六歲,還是個孩子,我是你小叔,怎麽能對你有那種想法……”
江芙皺眉。
“你別說了,十六怎麽小了,在國外都可能生孩子了。”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你聽我把話說完。”
程伽羅深吸口氣,握的手掌。
“我對自己說因為我有任務,有重要的事在等我才離開。
其實我自己很清楚,我是在逃避,我害怕麵對你的眼睛。
你問我後悔過嗎?
沒錯,我後悔過。
不是後悔寫下保證書,也不是後悔當初對你生出那些想法,我最後悔的事就是……
當初沒有推開那扇門。”
如果他當初沒有逃避,沒有為了所謂的那些道德觀束縛著……
這麽多年也不用那些委屈,還可以像從前一樣,被他寵著、護著,活得無憂無慮。
不需要強大。
也不需要學會什麽人世故、察觀、勾心鬥角……
隻需要快快樂樂地,做自己就可以。
凝視他片刻,會著男人此刻的心,江芙抿抿。
“說完了嗎?”
程伽羅點頭。
“現在,我再也沒有瞞著你了。”
“好。”江芙拉開安全帶,將其中一個紙袋遞給他,“去洗手間把服換上。”
程伽羅垂眸,看看袋子裏的幹淨的襯和西裝。
“你到底要幹嗎?”
江芙轉過臉,回他一個燦爛的笑。
“結婚!”
程伽羅怔住:“你說什麽?”
“我要和你結婚,現在、立刻、馬上!”
程伽羅注視幾秒,彎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江芙皺眉,“我很可笑嗎?”
“一點也不可笑,我是開心。”
程伽羅側臉在上用力吻了一下,注視著的眼睛裏,滿是歡喜。
“江芙,你終於也肯為我瘋一回。”
明知道是自家侄子的未婚妻,他還是跟進了客房。
不顧世人眼,不管別人怎麽看……
糾纏。
甚至卑鄙地耍手段,讓一步步走進他的陷阱。
程伽羅這一生,從來不喜歡按常理出牌,卻一直保持著他的底線。
為了,他一次次將底線擊穿。
終於……
等到這一天。
也可以為他,不管不顧地瘋上一次。
如同多年前的一聲吶喊,曆經數年後,終於聽到那聲久違的回聲。
那種喜悅,無法用言語形容。
扯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他提著紙袋鑽出車子。
“走,結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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