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一頭扎進照機鏡中,將人事不省的沈留夷提了出來,將帶到關押兩人的地下宮室中。
墻上影消失,殿中夜明珠驟然亮起,沈留夷經過照機鏡中幾世摧殘已經神智不清,渾都在抖,上衫被冷汗浸,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姬殷眼中滿是抑的怒火:“是你做的?”
冷嫣點點頭:“是。”若木是替出氣,斷然沒有把祂推出來的道理。
把沈留夷放在榻上,正想探一探的脈息,姬殷一個箭步沖過來,將的手擋開,冷聲道:“別,你還害得不夠?”
第100章
話一出口,姬殷不有些詫異,他有生以來從未這樣失態,也從未對誰這般惡語相向。
固然是因為師妹在幻境中的遭遇太過殘酷,但似乎又不僅僅是因為師妹,不知為何,他的心了。
從白州城那夜,親眼見到救他的人是宗門仇敵,他的冷靜自持似乎開始漸漸崩塌瓦解,他開始嘗到痛苦與掙扎的滋味。
及至發現一見如故的凡人徒弟竟然就是偃師宗主,而他一直蒙在鼓里,著的愚弄,他的苦悶與酸無法向人言說,可他還是愿意相信,相信有可原,相信本善良,甚至在同門師妹苛責時,仍千方百計替尋找理由。
直到剛剛親口承認是做的,他方才到難以言喻的失。自己在與義之間的彷徨掙扎,都像個笑話。
或許始作俑者不是,而是那行事乖張的年,但毫不猶豫地認下,足見并不反對,也并不以為傷害一個無辜的人有何不妥。
縱然宗門前輩與偃師宗有海深仇,沈留夷是無辜的,或許有些小子,或許說話冒犯了,可只是因為失言,就該到這樣非人的折磨麼?雖然是在幻境中,但到的傷害卻是實打實的。
其中或許還夾雜著一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嫉妒,但姬殷無暇細究自己麻一般的心緒,也不去看那子的反應,他還有師妹需要安和救治。
“別怕,留夷,別怕,”他輕聲寬著驚恐的子,慢慢靠近,“你只是做了一場噩夢,夢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留夷瑟一團,抱著膝,將信將疑地看著姬殷,輕輕哆嗦,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對上那雙眼睛,姬殷心臟無端一。
沈留夷抱著頭:“好痛,神魂被割碎,真的好痛……”
忽然又掐住自己的脖子開始干嘔。
姬殷當然知道這是因為想起在幻境中喝人、吃人。
“是假的,留夷,都是假的,”他哄著,輕輕握住的手腕,“都是小師兄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脈靈力注經脈中。
他的靈力也和他的人一樣如三月和煦的暖,沈留夷冷虛弱的逐漸恢復了暖意,混的神智也恢復了些許,盯著姬殷看了半晌,忽然“哇”地一聲,撲進他懷里痛哭起來。
冷嫣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一早便該離去的,但是看見姬殷護著師妹的樣子,的雙腳像是在原地生了。
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另一個人的影子,仿佛還能到那一夜寒涼的月,凄冷的寒風,一手,仿佛還能撿起那散落一地的溫暖火種。
可是數百年的如同一條河流,那不笑的年永遠留在了河的對岸。
沈留夷的哭聲驀地將從回憶中驚醒,回過神來,轉過便要離去。
就在這時,后傳來姬殷的聲音:“宗主留步。”
冷嫣沒有回頭:“何事?”
姬殷起追上幾步:“即便是逢場作戲,姬某與宗主一場師徒,還須作個了斷。”
冷嫣轉過,頷首:“應當的。”
從乾坤袋中取出拜師禮時姬殷給的鯉魚佩。
姬殷掃了眼鯉魚佩,冷冷道:“另有一,還請宗主一并歸還。”
冷嫣一怔,眼中閃過微不可察的痛苦之。
但還是從乾坤袋中取出那柄斷春,和玉佩一起遞還給他,那是小師兄的劍,卻是姬殷所贈,沒有任何理由留下它。
姬殷接過玉佩和寶劍,將玉佩置于案上,然后出斷春。
劍鋒锃亮,劍如水,劍在手上養得很好,可見平日十分惜。
姬殷已不愿深究其中緣由,他揮劍將案上的鯉魚佩斬為兩截:“你我師徒緣盡。”
冷嫣頷首:“好。”
不舍地了一眼斷春,只等姬殷還劍鞘便能離開。
姬殷卻并未將劍收回鞘中,左手食指與中指夾住劍,靈力凝聚指尖。
等到冷嫣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時已來不及了。他的兩指輕輕一拗,只聽一聲脆響,那聲音好似河冰開裂,但帶來的并不是春的訊息,而是永遠的寒冬。
春水般的長劍斷兩半,心中的一線春也隨之永遠斷絕。
“鏘啷”一聲,斷下的半截劍落到地上。
冷嫣怔然地站在原地,春已斷,寒冷的冬夜從千瘡百孔的心里涌出來,籠罩了,籠罩了整個世界。
殺了他,殺了他們,把他們全都殺干凈。
有個聲音在耳邊囂著,尖嘯著,那是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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