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眷仆丁忙著遷居，藍可俊擇日要往瓜州去，從那五百兩銀子里扣了五十兩出來給田氏：“這回出門，不得十天半月，你和孩子在家安心呆著。”

田氏一把奪過銀子，摟在懷里：“你在外頭，也安生些，別做什麼混賬事。”

出門日子擇好，家中幫著藍可俊各打點，臨出門前幾日，藍可俊又找到施連，嘿嘿一笑：“不若咱們邀著詹全他們幾個，一起去丹桂街喝杯酒水，侄兒也許久未去院里，一同熱鬧熱鬧，就當是給我踐行。”

施連道：“使得。”

幾人擇了個日子，一道往丹桂街去，盼盼都在家中閑坐，媽媽見施連終于面，喜不勝喜，連呼月奴出來陪客。

施連瞥了眼月奴，也不說話，略點點頭，引著眾人座。

酒水俱已準備，珍饈滿桌，鴨鵝，甜湯果俱全，幾人坐定，子在旁唱著曲兒，席間說起藍表叔往瓜洲去之事，這些浮浪子弟都深諳行事道理，這個說要打點，那個說要準備，倉，漕運，船幫碼頭都俱有可用之，又說沿途若可攜帶貨，哪種便利些，哪種不可取。

藍可俊聽的神，深覺此徑大有門道，一時連調笑都忘了，只顧連連點頭。

說完正事，又說施家長短，搬新園子的喜事，眾人起哄著要賀喬遷之喜，施連道：“自然是有的，只等家里閑下來，再宴請親友四鄰，一道來喝杯酒。”

在座眾人中有人知曉施家二小姐退親之事，知道施家急著將此出嫁，又垂涎施家富有，酒酣面熱時湊到施連面前：“我姨家有個表弟，今年和施賢弟一般大，尚未婚配，近來姨母憂心婚事，我這表弟生的儀表堂堂，頗有出息，聽聞府上二小姐賢惠淑德，有心和府上結秦晉之好……”

施連淡淡的哦了一聲，瞟了眼邊人，扯笑了笑：“這倒是不必……” 又道，“怕是你家高攀不起，還是歇了這心思為好。”

來人臉上一紅，臉上有些訕訕的，將話題轉開。

一席酒從傍晚吃到夜，眼見月上柳梢，眾人散去，藍可俊明兒還要打點出行之事，今夜不得留，看著盼盼瞄了瞄施連。

施連也要出門往家去，后月奴慌慌張張的跟著出來，在他后喊了：“大哥兒。”

施連上下端詳，搖了搖頭，釋然笑道：“這妝扮還是不適合你，還是換下吧。”

疑萬分，如何不適合，是他往日里喜歡的裳頭釵，極喜歡這樣的妝扮，如何現在就不適合了。

只管跟著怔怔跟著他的腳步走，若沒了他，往后還不知是什麼樣的日子，旁人都說，要想法設法的籠著他。

施連見一直跟在院門前，皺了皺眉，忍不住道：“上回送來的銀子，夠你自己贖去過日子。”

“大哥兒是不管我了麼？”

他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就走了。

施連再回到見曦園，屋空的，只有紫蘇和青柳在屋守著，燈暗淡，四下闃靜，不見甜釀的影。

施連怔了一下：“全都搬去榴園了？”

紫蘇點點頭：“婢子伺候大哥兒梳洗？”

“不必。”他在屋踱了一圈，往外去。

紫蘇眼睜睜看著他走：“大哥兒去哪兒？”

這個時節，浮芳浪蕊皆盡，只有榴園的石榴花還開著，只是在月下看得不真切，蟲鳴鳥啼，分外熱鬧，屋擺了滿地的箱籠，幾未有踏腳之地。

甜釀領著寶月和兩個新婢在收拾雜，見施連從外頭踏進來，晚風里送來他上的酒氣，甜釀臉輕微變了變。

寶月去端茶，施連捧著茶盞愜意坐在椅上，瞇著眼，看彎著的腰，從箱篋里將東西一件件擺出來。

第44章

榴園里兩個新婢子清和明霜都是施連心挑的，才不過十三四歲左右，此前一直在外院里學規矩，鮮見施連，如今見他愜然坐椅上喝茶，自家小姐默不作聲，寶月恭恭敬敬垂頭不語，面上難免都有些疑，卻又不敢言語。

施連不知在問誰：“何時搬過來的？”

甜釀翠衫寬袖半挽，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捧著只玉瓶往多寶格上擱，又彎去箱里翻尋，施連目在上搜掃過，轉向寶月。

“上午紫蘇姐姐幫著把東西都收拾過來，連著原先放在繡閣里的一應用，也都搬過來了，二小姐帶著婢子們收拾了一整日。”

“三餐湯飯、茶水可有缺？”

“不缺，都是廚房的人送來的。”

施連唔了一聲，點點頭。

寶月領著兩個小丫頭出去別收拾，只余屋兩人獨，他撒著兩條長，支頤而坐，淡聲問：“這些雜事，自有婢收拾，也不急于一時，你陪著忙到這個時辰，當心累壞了子。”

將手頭的事停下：“左右閑著無事，小丫頭們不懂事，東西擱著不合我意，不如我自己手。”

施連聽這話，心頭十分喜悅，聲向招手：“來我邊坐。”

不肯，他微微嘆氣，只得自己上前，挨著畔，接過手中的家用小，一件件擱在桌上，環住的纖腰：“覺得這園子如何，還喜歡嗎？”

榴園幽靜，在湖邊能見藏在樹杪之間的碧瓦墻，若若從外院進來，要繞過大半個園子，從水榭過來，轉過重疊山石，才見荼蘼架夾著的一條碎石小徑，往里才是一帶舍，頗有些曲徑通幽別有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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