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先後下了車。

    男人跟在阮知秋後，亦步亦趨。

    “今天不用換藥嗎？”等電梯的間隙裏，突然想到。

    “不用。出門前換過了。”他淡淡道。

    “那換洗服呢？”

    想了想，帶男人回家還是太麻煩，不如咬咬牙現在送他回去算了。

    “也帶了。”

    “……”

    “你去接機，帶換洗服做什麽？”

    目的昭彰。

    轉就想問他要了車鑰匙，把這尊大佛送走。

    “我困了。”林易舟沒回答的問題，答非所問，“今天等了你好久。”

    他神寡淡，麵上泛著不自然的紅，嗓音異常沙啞。

    “你發燒了？”

    突然意識到什麽，作快於思考，已抬手探上他的額頭。

    滾燙的。

    “發燒了怎麽不說？”氣得聲音有些抖，“什麽都不說，長著幹什麽的？”

    口滯，眼圈漸漸泛紅，這些天的委屈一腦湧上來。

    “傷還沒好就出來跑！飛機延誤了這麽久不知道回去嗎？就在那幹等？”

    “別罵了，保安在看。”

    公寓的門衛聽到靜，已經朝這邊瞧了好幾眼。

    男人往前站了站，將幾道視線阻隔在外。纏著紗布的手輕握住，糙的質蹭在手背，又刺又。

    “回家再罵。”

    深吸了口氣，在送他回去還是讓他自生自滅之間，選擇了妥協。

    “家裏有冒藥，上去吃了早點睡。”

    “好。”林易舟笑意從容。

    公寓的燈被按亮。

    “你先去洗。”把男人推進浴室。

    他的左手已經能一了，簡單的洗漱不問題，“有需要我。”

    浴室很快傳來水聲。

    有些怔忡。現在這個局麵，是回來之前怎麽都沒想到的。

    等待的間隙裏，從藥箱裏翻出退燒藥。放把藥箱收進櫃子，又折回，拿了消炎藥。

    莫名其妙的發熱，不知道是不是傷口染。

    正躊躇一會兒要不要讓他給醫生打個電話。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看了眼備注，按下接聽，“霜霜？”

    “秋！你回來了嗎？後來航班延誤了多久？”

    “別提了，剛到家呢。”

    “啊我也是……明天有簽售活，今天大型加班。”

    陸霜那頭聲音嘈雜，像是還在外麵，繼續道，“下周末要不要去西郊的度假村玩兒？江鳶說……”

    “給我塊浴巾。”

    男人的聲音倏地從浴室傳出，摻著水汽和回聲。

    嚇得一跳，忙不迭捂住手機。

    “……剛才誰在說話？”陸霜狐疑地瞇了瞇眼睛。

    “電視裏的聲音。”

    “你家有電視機？”

    不知怎的，剛這聲音聽著還有點悉。

    “……平板。”

    陸霜將信將疑，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秋秋，你該不會背著我……找男人了吧？”

    阮知秋斬釘截鐵，“我發誓，沒有。”

    確實沒有找，自己送上門的。

    掛了陸霜的電話，抬手在櫃子裏拿了浴巾。走到浴室旁，開了條遞進去。

    手了半天沒人接。

    人呢？

    蹙了眉，試圖將門再拉開些——

    下一秒被連人帶浴巾一把拉了進去。

    浴室地麵，腳下沒站穩，猛地撞上麵前赤著的上半。

    男人肩背寬闊。一層薄於骨骼之上，線條堪稱完。黑發洇，被淩起。

    因為發熱，上有些不自然的紅，溫度灼人。

    要不是手上著的浴巾擋在中間，阻礙了視線下移……

    大腦片刻宕機後，嚇得趕閉眼。

    頭頂上方，男人嗓音沉沉，聽不出緒。

    “閉什麽眼，沒見過？”

    “非禮勿視你懂不懂！”

    “不懂。”男人淡淡掀，語調裏皆是不滿，“我有那麽見不得人？”

    噢，原來是聽到了在電話裏說的。

    阮知秋閉著眼退開一步。

    “你何止是見不得人，要是被陸霜知道，指不定大晚上找人來把你架出去。”

    轉過，手搭在門把手上。

    “趕幹了出來，生著病還這麽能折騰。”

    -

    片刻之後，林易舟出了浴室。

    白T恤，黑長。氤氳的水汽衝出來，和了他剛毅的麵部線條。

    大概是不方便抬手。利落的短發上，還有水珠滾落。

    想到剛才那一幕，阮知秋嗓子了。

    手捆這麽嚴實也不影響他人心智……真是妖孽。

    斂回視線，“過來，我給你吹幹。”

    林易舟靜默了瞬，若有所思道，“手一直這樣好像也不賴。”

    “……”

    見阮知秋麵不善，他立刻噤聲。

    男人頭發短，三兩下便快幹了。手指穿過他極短的發叢，有些微刺。

    阮知秋猶疑片刻，終是問出了口。

    “你在京州有業務？”

    “沒有。”

    “那你怎麽……”

    沒有業務在京州，每個月過去住三四天做什麽。不是說投行沒有空閑的時候嗎？

    阮知秋問了一半便停住了，沒必要做明知故問的傻子。

    事到如今，他的，他的目的，他所有的所有都明明白白放在了臺麵上。

    吹風機聲音回旋在耳畔，林易舟以為沒聽清，直了直背。

    “什麽？”

    關了按鈕。

    “沒什麽。吃完藥早點去休息。”

    阮知秋這間公寓很小，設計上隻保留一間臥室。以前陸霜偶爾想來跟同住，都被勸退。

    “我家床才一米五。”

    “阮知秋，你這個富二代當得真沒滋味……我小說裏的富家千金，哪個不是兩米大床，兩百平房間？”

    “……會不會太浮誇？”

    兩百平的房間，和睡在曠野上有什麽區別？

    如今，小公寓裏莫名又塞進了一個人，隨便轉個都能撞上。

    阮知秋有些手足無措。突然很想試試那個兩百平房間，至不會讓眼前的男人發現的尷尬。

    待洗漱完畢，換上睡，才發現林易舟還在床邊坐著。

    指尖不自覺側輕撚，低聲道，“病號優先。你睡床。”

    男人聞言抬眸，“你呢？”

    “我……”

    “你也睡床。”

    阮知秋本想說，睡沙發就行。但這間公寓裏實在連多餘的被子都沒有。

    還不想凍死。

    “嗯。”

    又不是沒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