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寶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主臥。
他臉很白,白得已經有幾分異常,額頭浮上一層虛汗,眼神裏出幾分掙紮痛苦。
“……你生氣也沒用。”蕭大寶喃喃道,“總要有個人知道你生病了,總要有個人幫幫你……這個姐姐,你喜歡的。”
蕭大寶狠狠甩了一下頭。
他死死盯著前麵那扇閉的房門,臉上慢慢流出近乎天真單純的笑容。
“媽媽……”蕭大寶懷念地輕聲呢喃。
他朝那扇閉的門緩緩出手
這是媽媽的房間。
隻要推開門,就能看見媽媽的影。
肯定在臺上給茉莉花澆水,隻要他推開門,媽媽就會張開懷抱接住他。
上有好聞的花香,很很,笑容很溫。
隻是他能見媽媽的時間有限,蕭家的人都說他母親是個瘋人,可怎麽會是瘋子呢?
那樣溫麗的媽媽……隻有媽媽會給他買玩,會抱著他,用吳儂語輕輕唱歌。
他們都他蕭司衍,他大爺。
隻有媽媽喊他‘阿寶’。
‘我的阿寶,不是個幸福的孩子。’
‘真對不起……把你生下來苦。’
‘阿寶,不要為了媽媽留在蕭家,你以後要過自己喜歡的日子……’
‘我的阿寶真是個漂亮的孩子……男孩子太漂亮,不是好事。’
‘阿寶,你的人生要自私一些。’
‘阿寶,媽媽你……你要記得……’
那是永遠對他微笑的媽媽,永遠眼裏含著淡淡悲,那是濃烈卻無可奈何,隻能一筆勾銷的悲傷……
除了姑姑蕭思音,蕭家其他人都是別墅裏的瘋人……
蕭司衍隻被允許一個月見兩天。
蕭司衍選在了自己和母親生日的日子。
8月16,是母親的生日。
9月13,是他自己的。
“媽媽……”
蕭大寶已經走到了門口。
他了臉,出個燦爛的笑容,讓自己看上去更有孩子氣一些。
今天是他六歲生日。
在媽媽麵前,他不是什麽蕭家的接班人,他就是的阿寶,是六歲的寶寶。
蕭司衍臉上洋溢著幸福期待的笑容
不知道媽媽今年會給他準備什麽禮?
去年他收到了媽媽親手做的竹蜻蜓……
“媽媽,阿寶來了……”
蕭司衍推開了那扇門。
房間空的,臺的門打開,風灌進來,掀起那一層薄薄的白紗,茉莉花香一並被送了進來,卻蓋不住更濃烈的腥味。
還有一腐臭夾在其中。
六歲的蕭司衍角笑容僵凝固。
渾好像都涼了,腐爛的味道鑽進他的。
蕭司衍遲緩地走向衛生間,推開門,刺目的猩紅如同刀子狠狠捅進他的眼球……
另一邊,蕭司衍的臥室裏。
許清歡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打開了那個木盒子,裏麵有一本厚厚的日記。
那是蕭司衍母親的日記本,每一頁都殘留著風幹的淚痕……記錄了一個人可憐的半生。
蕭司衍的母親談心姣自殺的那年,隻有二十六歲……
許清歡一頁一頁翻過去,心從震驚、憤怒到滅頂的悲愴。
蕭司衍的親生母親談心姣。
是江南煙雨朦朧裏養出來的,如詩如畫的佳人。
後來的故事很俗套,家族生意中落,周轉不靈,上下遊的資金鏈一並斷了,談父急得一夜白頭。
原本在國外讀金融的談心姣急急回家,想著陪家人共渡難關。
陪著父親到跑,去求人,去拉投資。
那一年談心姣十九歲。
也就是在那一年,不幸地遇上了蕭司衍的父親——蕭玦意。
滔天權勢富貴裏養出來的貴公子,雖然不被認可能當蕭家的接班人,但依他的城府和手段,都足夠讓他們談家一念生一念死。
二十六歲的蕭玦意倦怠花叢,在酒桌上一眼看中了躬著腰挨個敬酒的談心姣。
稚氣未卻已經足夠鎮定從容的麵龐引起了他的興趣。
可避他如蛇蠍。
蕭玦意找到了談父,一張空白支票擺在他麵前,金額任填。
——這是談家賣兒的錢。
談父手哆嗦著,最後一咬牙,在上麵一筆一畫用力填下一串天文數字,足夠救談家百年家業……
談心姣是被親生父親灌醉送到蕭玦意床上的。
鬧過,自殺過,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時,親生父白發蒼蒼老淚縱橫地跪在麵前,不住地給磕頭。
‘姣姣,你幫幫爸爸吧……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都……’
談心姣閉上眼睛,心死在了父親尊嚴全無的磕頭聲裏。
而蕭玦意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戲謔瞧著這一幕,如同惡魔。
那天晚上,蕭玦意在上的時候,掐著的脖子,似似恨的呢喃:‘姣姣,不幸的人太多了。你不能那麽幸福……我不喜歡……’
後來談心姣才知道,早就見過蕭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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