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得知足呀。”輕聲說。
陸敏筆尖微頓。
許紅說:“我跟你姥爺現在看著你們都平安健康,就很福了。”
王麗琴在家里排行老大,是兩口子四個孩子里唯一留在青城的,二舅去了歷城。兩個姨都遠嫁,逢年過節不方便回來就打點錢。
陸敏心里不是滋味。
不多時,王來隔墻著吃完飯。陸敏將溫度計取出來看了看,確實低燒,暫時還沒法吃退燒藥,只能再等等看。
許紅下床,陸敏發現腳不利索,看樣子是前幾年腦梗留下的后癥。
“哎呀,這有什麼的,我還照樣出去溜達呢。”許紅為了給展示自己腳還利索,專門快走幾步,陸敏趕上前扶。許紅大手一揮表示沒事。
吃飯時陸敏有些心不在焉,王來想了想,問他:“默默那個事,真不了?”
陸敏搖頭,夾了筷子燒鵝,又問:“我媽來跟你借過錢嗎?”
王來跟許紅對視一眼,小心地點頭,“默默結婚,我們多得準備點。你爸媽也不容易。”
陸敏握筷子的手掌緣泛白,笑了笑,表示理解,“姥姥,咱們村現在的彩禮,一般都給多?”
“咱們這邊不高,也就三五萬。隔壁丫頭去年結婚,給了六萬六,算多的了,是不是?”許紅問王來。
“那這個錢,一般都是給孩家里的嗎?”
許紅說:“那哪能,都給家里那不是賣兒嘛,幾十年前才那樣。現在孩都是寶貝,肯定都得給啊,組件小家庭嘛,現在房價這麼貴,兩個小年輕,沒錢怎麼立足。”
說著說著,王來有點心疼前這個孫,“你說你,結婚就這麼糊糊弄弄過去了,沒要三金彩禮,也沒給你陪嫁妝。前兩天要不是我說,你三姨姥姥都不知道你結婚,還張羅著給你介紹小伙子呢。”
陸敏原不覺得自己委屈,被他這麼一說,倒覺得鼻酸。
吸了吸鼻子,笑說:“姥爺你當時不是塞給我六千塊錢嘛。”
“你也沒要啊。”許紅不滿。
吃過晚飯,陸敏去洗碗,喂家里養的,陪許紅聽了會兒戲,到十點一刻,忽然說學校有任務,需要回家理。
“就不能住一晚上?”王來不舍走,守在門口。
陸敏降下車窗,“明天,明天我下班還來。想吃姥爺燒茄子。”
王來喜笑開,“得嘞。”
跟揮手。
陸敏笑著點頭,倒車駛出小巷,眼底笑意漸漸結霜。
/
高速上行駛半小時,陸敏拐彎下去,不到十一點,就到了陸家樓下,噔噔噔爬上樓,著氣敲門。
咚咚咚!
屋里有靜,但是沒人開門。
陸敏繼續敲,咚咚咚!
屋里一陣窸窸窣窣,燈亮起,門從里面拉開,王麗琴舉著菜刀,一愣。
“小敏,你怎麼回來了?”
王麗琴探頭往陸敏后看了看,沒別人了,再看的臉鐵青,察覺事不妙,“這麼晚了,突然想起回家了,進來吧,給你鋪床......”
拐彎進屋,順便將刀放下。
“媽。”陸敏聲音極冷。
王麗琴渾一震,從剛才的惺忪睡意中清醒。
“我結婚的時候你是不是跟杭家要了八十八萬?”
“不是,怎麼突然提這個事......”王麗琴勉強想出笑容。
陸敏直站在玄關門口,眸沉沉,像一個即將發的小火山。
“我想想,有這事嗎,老陸?”王麗琴高聲陸建國。
“老陸?”王麗琴著,順便跟陸敏解釋,“我記不好,最近廠子里太累了,一加班就到凌晨四五點,過得顛三倒四的......”
“上次默默要結婚,你說家里能拿出五十萬,這五十萬,是哪里來的?”陸敏攥著拳頭,幾乎要把指甲嵌進掌心。
陸建國呼嚕聲停下來,翻下床,著眼睛走出來,腳微跛,“誰啊?”
“小敏?”
陸建國疑地看向王麗琴。
陸敏抑了一晚上,覺有什麼東西在口翻滾。
“八十八萬,婚前就給了你父母的。他們先提的,因為他們需要這些錢,不是嗎。”
“現實一點吧,孩子。為人父母的,怎麼能不為自己的孩子考慮。”
陳和的話響在耳側,一個字都在甩耳。
你清高,你了不起,可你父母呢,早就殺了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王麗琴見事實在是瞞不住,低聲跟陸建國解釋:“那個彩禮錢。”
陸建國明白過來,看著氣得臉通紅的陸敏,“小敏啊,是這樣,那個錢呢,是杭家的,你也知道咱們家這些年背著債,我跟你媽都沒文化,掙不了大錢,我還這況,要是靠自己,咱家門口還是得天天讓人潑油漆......”
他坐在沙發上,低著腦袋,又瞄一眼,“本來這個事應該跟你商量的,但是那邊說這個錢是應該的,怕你臉皮薄,不收,才給我們了。”
陸敏從齒出幾個字:“還回去。”
王麗琴一聽就有點炸,覺得兒實在沒道理,“那個錢也不是我們要的,是杭家主給的,為什麼不找他們?你結婚時又不辦婚禮,他們本來就該給錢,為什麼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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