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瞇眼,嘖了聲:“這個沙迦!”
一旁的靳余嘆道:“新來的這位大人好年輕,手卻好生了得。從未有人能與沙迦戰上半個時辰!”
“左執事殺他!”凈蓮司的惡吏們揮舞拳頭吶喊。
“將軍威武!”十幾個羽林軍也振臂高呼,但他們勢單力薄,助威聲很快被更大的吶喊聲淹沒。
拳風,腳風,吶喊聲,小小的校場熱沸騰。
“這樣打下去,何時才有勝負?”朱雀不知何時站到了裴敏邊,低聲道。
“不如,來賭一把?”裴敏故技重施,不正不經地招呼下屬道,“來來來,押大沙迦贏,押小賀蘭慎,買定離手,本司使親自坐莊啦!”
大家才被騙過一次,已然不上當。有人道:“昨日他們才打平手,今天想必也是不分伯仲,左右又是‘大小通殺莊家贏’!”
其他人紛紛點頭道:“裴司使,小的們俸祿微薄,您就別坑我們了!”
裴敏哈哈大笑,順著話茬說道:“既是沒有勝負的比斗,看著也無甚意思。”說罷,抬手于空中擊掌三聲,揚聲道,“停手罷,再打下去凈蓮司都得給你們拆了。”
現在所有人都聚集在校場,賀蘭慎的目的達到了,聞言收手而立,不再戰。
沙迦斗紅了眼,趁著賀蘭慎收手之時狠狠揚拳揍去!
“沙迦!”裴敏一聲輕喝。
昨夜沙迦留宿平康坊,大概鬧了整晚沒睡,不知被娘子、歌姬們灌了多黃湯,此時腳步虛浮招數混,手不及清醒狀態的七,再打下去未必有勝算……
旁人不明白,裴敏卻是知。得穩住凈蓮司的軍心和面。
沙迦的拳頭距離賀蘭慎的鼻梁僅有一寸,堪堪頓住,揚起的拳風呼呼作響。他蒼狼般灰藍的眼中滿是不甘,齜牙一笑,將青筋暴起的拳頭放下,說:“小兄弟,我們之間還沒完。”
賀蘭慎沒理會他,單手按著佩刀,淡漠沉靜的眼睛環視圍觀眾人,沉聲道:“各領頭執事,廳堂集合議事!”
聲音鏗鏘,擲地有聲。
凈蓮司眾人剛見證了一場旗鼓相當的決斗,中熱未涼,此時聽賀蘭慎發布集合命令,一時尷尬,想走又顯得氣量小,留下又太掉面子,不由齊刷刷向裴敏,等的裁決。
裴敏慢斯條理整了整袖子,笑道:“都看我作甚?賀蘭大人是奉圣命而來,自然要給圣上面,都去正堂候著罷,本司使還等著吃朝食呢。”
發了話,眾人才三三兩兩朝正堂走去。
見他們眼里只有裴敏而無賀蘭慎,嚴明心中不爽,張斥,卻被賀蘭慎低聲制止。
一旁,裴敏朝靳余道:“小魚兒,去將李主簿和師姐喚來,一同議事。”
天大亮了,春寒蕭索,云翳沉沉的不見日。
與賀蘭慎而過之時,裴敏開口道:“沒想到你這小和尚,也有幾分狡猾,竟想到這樣的法子。”且挑沙迦最疲憊的時候下手,足以震懾凈蓮司。
“多謝謬贊。”賀蘭慎穿牙戎服,腰束黑蹀躞帶,幞頭外包裹著一塊絳羅帕,那樣搶眼的更襯得他面容英白皙,眼角的小痣風華無限。
校場里沒了閑雜人等,裴敏也就敞開天窗說亮話,“老實說,你卯時敲鼓擾人清夢,我以為你這小和尚是撐不過今日的,未料不僅撐住了,還站穩了第一步。”
賀蘭慎看著裴敏,青發茬的鬢角淌下幾滴晶瑩的汗水,腕上纏繞的佛珠溫潤流。他冷峻道:“你該喚我大人。”
年郎一本正經的模樣甚是有趣,裴敏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得好不張揚恣意:“大人?你哪里大?”
話蹦出了口,方覺有歧義。
賀蘭慎看了一眼,眸有些凌寒。
作者有話要說: 裴敏:大人?你哪里大?
賀蘭:哪兒都大。
裴敏:……咳,我是說你的的年紀!
賀蘭:我是說我的力氣……你以為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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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裴敏直覺賀蘭慎會錯了意,卻并不打算解釋,在大理寺獄中被算計的仇,可一直記著呢!
遂稀奇道:“原來你也會生氣?我還以為你是尊石像呢!”
賀蘭慎眼底的波瀾轉瞬即逝,越過而去。
二人各懷心思了正堂,凈蓮司領了職位的皆已到齊。
“裴司使。”
“裴司使!”
眾執事紛紛朝裴敏躬行禮,皆不約而同地忽略了賀蘭慎,間或抬眼看他,也大都帶有些惻惻的敵意。
賀蘭慎倒沉得住氣,按著佩刀坦然走向前方主席之位。
主席之上,只有一張案幾,一個席位。裴敏越過賀蘭慎,率先在案幾后盤胡坐,招呼一旁立侍的靳余道:“小魚兒,看茶。”
坐姿過于灑不羈,賀蘭慎后的嚴明看不下去了,不滿道:“將軍職比你大,乃是上級,按禮當上座。裴司使坐在這個位置,怕是不妥罷?”
裴敏曲肘擱在案幾上,道:“我是一司之長,不坐這坐哪兒?坐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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