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怎麼是你?”
見來者是他,謝璟微困,“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我夤夜過來,是有一件要事想與你商議。”
謝璟命親衛上了茶,延他在茶案邊坐下:“子期但說無妨。”
陸韶卻言又止地掃視了一圈屋,他于瞬間明白過來,對屋中伺候的幾個侍衛道:“你們都出去吧,將門窗關好,非我命令,不得靠近。”
幾人于是依命退下,聞得腳步聲遠去后,陸韶才傾過來,燭火幽幽映著他眼眸。
“蘭卿,為兄今日前來,是想問你,愿不愿意和我們起事,另謀新主?”
作者有話說:
第83章
暗室之中, 謝璟猛然變了臉。
“子期,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震驚的臉中難掩失:“你吳郡陸氏皆食大楚俸祿, 陛下又不曾虧待你, 你為何,為何如此?”
“蘭卿以為僅僅是不虧待便可麼?”陸韶道,“是, 我吳郡陸氏的確是大楚的臣子,可我們不是只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無道, 薄德寡恩,作為當年扶他上位的我們, 實在是心寒得很。”
“你可能還不知道他是怎麼弒父殺兄上位的吧。想當年, 先太子還在,又是中宮嫡出, 這太子之位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頭上。可先太子卻莫名其妙死在了天淵池里,先太子的仆人曾經欺負過陛下, 將他扔進水中, 你說,這件事不是他做的, 又能是誰?”
“至于先帝, 更是被囚在宣殿里,被他找來一群壯的死囚, 將其活活|而死。你說,這樣寡德的君主,值得我們出生死地擁戴嗎?”
聽聞先帝這腥的死法,謝璟心中微訝。
他不是很清楚桓羨同先帝的齟齬, 只知道父子關系不好, 是從前聽梔梔略說過幾句, 說,哥哥時過得很苦,希他可以盡心輔佐他、盡可能地多諒他的冷淡。
卻不會想到,先帝的死法居然如此荒唐又殘暴。
但他很快回轉過神:“所以你們幫著他殺了先帝,扶他上位,現在,又要弒君?”
“君王無道,自該起兵討伐。”陸韶說得一臉正氣。
謝璟定定看了這個曾經的同窗一晌,忽而失地道:“我看不是君王無道,是他任用寒人、打士族,損害你們的利益了吧。”
這些年,隨著制科考試的開展,有越來越多的寒人進朝堂,在三省六部站穩腳跟。
而即使是戰事席卷,這幾年里,桓羨也沒放棄對的經營,幾年下去,宮室已修建大半,民富地殷,這回西北討賊更連為地方長的江泊舟都帶在邊,明顯是為提拔他做準備。
遷都之事已經提上議程。待到遷都,士族的利益只會進一步損,也難怪他們會狗急跳墻。
“怎麼,你還認為他是個合格的君主?”見他似無搖之意,陸韶忙又補充,“你難道忘了,當年他說怎麼對你的。在你新婚之日強占你的妻子,將你全族下獄,此后多番打,現如今,更是因為將公主帶去前線,致使公主慘死于夷人之手……”
“這些,蘭卿都盡數忘了嗎?”
“別再說了!”
一直沉默的謝璟突然發,燭下雙目赤紅,如同猙獰的:“這是我和桓羨的私仇,和你們有什麼關系?是,我是恨他,可你要我公報私仇,讓我八萬忠勇北府軍為你們的野心陪葬,我告訴你,這絕不可能!”
“陸子期,念在你我兄弟一場,今日之事,我不會與旁人提起,但也請你好自為之,勿拿我謝家人作筏子,也勿提這叛國之事!”
男人的怒氣使得陸韶看怔了眼,大概是沒想到會被拒絕,怔愕半晌,才嘲諷笑出聲來:“好,好一個忠義無雙的北府兵主,奪妻之恨也能忍得下去。”
“也罷,今日之事,就當為兄不曾來過。你我兄弟來日再會吧!”
陸韶說完,匆匆離去。
他能忍下奪妻之恨,這北府軍中對天子不滿的士族子弟卻多的是。他們又為什麼非得經過他呢?
屋中,謝璟看著夜風中兀自搖晃的兩扇門,直至他影消失許久,心中火氣仍未消弭。
強占梔梔又害死,他焉能不恨,但即便他再恨桓羨卻也清楚,這些年,他這個皇帝當得不錯,重農桑,促耕織,輕徭賦,任用能臣,打佞……
他們沒有正當的理由去反對他,無法聚攏人心,也就自然會注定失敗。
不過,陸氏想要作另立新主,就必得打太后太皇太后的主意,他是不是得想個法子告知姑祖母一聲?
——
西北的戰事猶未結束,從春天一直持續到了七月,并大有繼續延續下去的勢頭。
自吐谷渾加戰局后,不僅未助叛軍對付王軍,反而徑直越過河西之地侵賀蘭部,與率領援軍遠道而來的賀蘭霆打了起來。楚軍由此長驅直,將境的吐谷渾大軍一分為二,十分默契地與賀蘭部圍剿了吐谷渾的前路大軍,又轉頭痛打起落水狗,將叛軍與吐谷渾打得節節敗退。
很快,金城被收復,叛軍不得已向老巢姑臧敗退,常言道窮寇莫追,桓羨未有孤軍深,而是命前路大軍駐扎在金城,自己則回了秦州據守,一面不不慢地自中原調來糧草,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
金秋八月便在這戰事偶然的間隙間如期降臨,殘螢委玉,早雁拂金河,塞上的深秋總是來得格外早,未至中秋,秦州城里已是金怒放、桂香馥郁,家家戶戶早早地備起了中秋的節慶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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