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沒說話。寶寧嘆了口氣,抱著換下來的臟被子出去,關上了門。
裴原往后躺在炕上,心煩意,又忍不住側耳聽著外頭的聲音。
像是在洗裳。
裴原閉了閉眼。他不想承認,但是真的有些,想親近,又怕是場騙局。他不是兒長的人,但現在卻莫名其妙地陷在了這短暫的和溫暖中了。
且等等看吧,就算他不說,說不定過上幾日,自己就后悔了。
……
他們的關系陷了微妙的尷尬之中。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裴原也一直不肯和多流,送過去的菜飯,他吃,但除了吃飯的時候,就一點也不肯理了。
燭微弱,寶寧強撐著做了一會針線,便覺得眼睛疼。心里想著裴原,做的心不在焉,索不再做,把針回線板上,放到一邊。
寶寧忽然想起,明日該是回門的時候了。想起弟弟和姨娘,的心怦怦跳起來。
但是……怎麼回去呢?
這里離京城那麼遠,又不認路,府監應該是不會來接的,沒法回去。
寶寧的眼神黯下來。
趴在桌子上,胡思想著姨娘和季蘊現在在做什麼,如果明日回不去,姨娘會不會很難過?
……正想著,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寶寧尋聲去,正對上一只大老鼠黑溜溜的眼,呼吸一滯,覺得手腳都麻了,失聲尖。
在西廂,東廂的裴原聽得清清楚楚,嚇得一哆嗦。
他本不想理會,但想了想,還是皺著眉喊了回去:“怎麼了?”
寶寧嚇得眼淚汪汪,不敢再待下去,趿著鞋子跑到裴原門前,哭聲道:“有一只大灰耗子在我屋里!”
“……”裴原無言以對,“你進來。”
第7章 傷
聽見裴原的聲音,寶寧吸了下鼻子,忙不迭地鉆進屋子。
推開門的前一刻還在想那只老鼠,不知是吃什麼長大的,又大又,明明這里也沒什麼供它吃的啊?
姨娘以前說過,一個屋子里如果出現了一只大老鼠,那至會有一窩小老鼠,腦子里出現畫面,寶寧打了個寒。
比起鉆來鉆去茸茸的耗子,冷冰冰的裴原也沒那麼可怕了。
……屋里撲面而來的酒味兒。
寶寧定了定神,這才看見裴原在做什麼。
他肩上披著件薄外套,靠著墻坐著,修長的右曲起,左平放在炕上,挽到大,在用酒給傷口消毒。
這是寶寧第一次真切地見到裴原的。
一直以為,裴原的左只是普通的癱瘓而已,卻沒想過竟然傷這樣。迎面骨的地方一道掌長的刀傷,深可見骨,許是一直沒有好好理過的原因,傷口愈合得并不好,有些地方化了膿。
除此外,整條也沒什麼別的好地方,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傷口蜿蜒可怖,像是爬行的蜈蚣。
寶寧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怕疼的,也怕,這傷雖在裴原上,但看到眼睛里,覺得自己好像也疼了起來,脊背過一陣涼颼颼的風。
裴原盯著的神看,意料之中地瞧見了眼底的害怕,他舌抵著上顎,垂下眼,出個嘲諷的笑。
他頭低下,借著桌上燭火微弱的,寶寧看見他的臉上也是有傷的。從眉角的地方,劃過額頭,一道寸長的疤。
裴原聲音低低的,好似漫不經心問:“怕嗎?”
寶寧雙手攥著擺,點了點頭。
裴原沉默一瞬,心底有些不知名的滋味,有些酸,又有些解。明明早就知道這個答案的。誰看見了會不怕?怕了也好,早點看清楚他真實的樣子,早點離開。
他“嗯”了聲,去拿桌上的酒。
寶寧過去他邊,盯著他的傷看了會,小聲問:“很疼嗎?”
“不疼啊。”裴原說著,把酒往上一潑,“嘩”的一聲。
濁黃的酒混著膿,順著小往下淌,裴原閉著眼靠在墻上,因為疼痛,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咬牙忍著,沒出聲。
寶寧被他的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合上眼,過了好一會再敢睜開,看見裴原額上細的汗。
寶寧嘆了口氣,把腰間的帕子出來,給他了汗:“明明就很疼,為什麼非要逞強呢?”
裴原猛地睜開眼,古怪地盯著看:“你說什麼?”
寶寧坐下來,視線落在他的上,慢聲道:“男人是不是都這樣?我弟弟也是,每日舞刀弄槍的,總是把自己弄幾道口子回來,我問他疼不疼,他說不疼,我就以為他真的不疼了。直到有一次我去他吃飯,看見他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一邊上藥一邊紅著眼睛哭。”
寶寧搖搖頭:“裝什麼呢,疼就說出來嘛,和親近的人撒撒,也不丟人不是?非要逞強,累的還是自己,又沒人知道。”
裴原被的歪理說的頭暈目眩,看的眼神像看著什麼怪。
寶寧沒注意到裴原的神,只顧著他上的傷,在心里琢磨著待會要弄些什麼藥。
寶寧是會些簡單的醫的。
國公府里明姨娘的爹爹原本是個大夫,在京中也赫赫有名,只后來爹爹病故,明家家道中落,明姨娘才嫁到了國公府,做了側夫人。的父親敬重,在府里的地位也不低,生了個獨,府中排行第二,名季彤初,三年前嫁給了崇遠侯的庶子做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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