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蕭言舟依舊留宿在拾翠宮,他側躺著,看謝蘅蕪越發放松下來,氣息也變得綿長平緩,他才闔眼也睡了過去。
到夜半時分,本該睡的謝蘅蕪卻蹙了蹙眉,緩緩醒了過來。
腰間被蕭言舟摟著,將手搭上他的手臂,想將他的手臂移開,嘗試半天未果。
謝蘅蕪也擔心自己會將他弄醒,便放棄了這無謂的嘗試,輕輕吐出一口氣。
有他在一邊的時候,幾乎沒再做到過之前的那個夢。
今晚倒也沒有,或許是蕭言舟提及南梁的緣故,謝蘅蕪久違地夢到了昌平侯夫婦。
夢里是初見他們的場景。
那時還躺在床榻上,一蘇醒便見到了他們,的記憶是一張白紙,任由侯夫婦只言片語繪上了。
大概是打心眼里抗拒他們,謝蘅蕪夢到一半便醒過來了。
蕭言舟顯然還不知道側的人蘇醒,睡夢中,他無意識地了手臂,將人又抱了些。
謝蘅蕪角彎了彎,挪了子與他。
靠在他溫暖結實的膛里,謝蘅蕪清晰聽著蕭言舟的心跳聲,緩慢,但強勁有力,帶來難言的安心。
有他在邊,好像什麼事都不用牽掛,他總能理妥帖。
其實知道蕭言舟問的是什麼意思。
懷疑……無非是懷疑昌平侯府的人,是否是真正的親。
但謝蘅蕪有什麼好懷疑的呢……早就知道,昌平侯府,與沒有半分干系。
等等。
謝蘅蕪半闔的眼倏忽睜大,呼吸都停了停。
忽然明白了先前那怪異從何而來。
蕭言舟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先前分明是不相信的,盡管說了自己不記得,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倒是覺得在故意與他作對。
可是……蕭言舟怎麼忽然就相信
真的不記得那段事,并且一次也沒再與問過此事,反而還詢問是否疑心與侯府的緣問題?
先前的日子過得有些太好,蕭言舟又日日哄著,一時竟沒有察覺出這點異常來。
謝蘅蕪知道,蕭言舟不可能是因為險些喪命而相信的。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能夠明確證明……的確失憶的東西,并且。
此外,還有能證明并非侯府之,甚至……并非南梁人的東西。
不然,沒有明確把握,他是不會問得這麼明白的。
深夜,謝蘅蕪的頭腦卻愈發清明,雙眸在黑暗中亮得異常。
越想越覺得是這般道理,也慢慢冷靜下來。
并不怨蕭言舟瞞,誰都有想瞞的時候,就連自己……不也瞞過他嗎?何況他今夜如此問了,便一定知道會起疑。
大概他早有要告訴自己的打算。
謝蘅蕪如此想著,緩緩垂眼,抬手回抱住了旁人的腰。
其實對于自己的世,已沒有什麼細究的了,甚至如今發現真相臨近時,心底還有一些恐懼。
害怕……自己所謂的親生父母,是故意拋下的。
若真相如此,寧愿自己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孤。
謝蘅蕪閉眸,靠在蕭言舟懷中,迫使自己再次睡。
能夠遇見他,已是……意外之喜了。
之后數日,崔秾照常都在下午時分到拾翠宮與謝蘅蕪對弈幾局。
說是教,其實也沒有多教學的分。
頭一日之后,們二人幾乎都不再說話,但無聲的硝煙卻在棋局上彌漫。兩人互不相容,偶爾對視時,都能看見對方眼中未盡的凌厲。
崔秾與謝蘅蕪都明白,對方不好對付。
崔秾面上不起波瀾,著棋子的指節卻微微泛起了白。
這幾天里,崔秾一直在想謝蘅蕪與說過的話。
也想讓自己忘記這些妖言,但每每夜時,那一字一句,便在腦海中清晰浮現出來。
那些問題……早在尚且豆蔻之時便已經詢問過父親。
父親說只是個子,子不需要做太多,也不需要知曉太多。
明明不輸父親的任何一位學生,卻只能困于后宅,與母親一般,在此勞碌終嗎……
但他們又說,皇后是不一樣的,皇后是一國之母,與尋常后宅夫人有天壤之別。
信以為真,于是皇后之位,又了新的目標。
可現在……
蕭言舟眼里不曾有,若真要坐上皇后,也只能以崔氏大權威。蕭言舟那樣子的帝王,一定不會喜歡被威脅。
若崔氏能一直不倒便也罷了……
那姑母,就是做了太后,似乎也沒什麼分別。姑母也被困住了,縱使權利滔天,也無法走出這宮城。
崔秾心如麻,不住想著,自己是否真的還有必要繼續爭奪后位。
其實那場除夕夜宴后,已然心生退意。
鬼使神差的,崔秾將棋子落在了謝蘅蕪的包圍圈中。
謝蘅蕪凝眸瞧著,輕輕將棋子放到了一邊。
“崔娘子輸了。”
崔秾依舊面無表的,淡淡一頷首“臣分心了,娘娘恕罪。”
> 謝蘅蕪清亮的眼睛看向,仿佛進了心底。
“崔娘子……本宮當日之言,你考慮得如何了?”
崔秾角輕扯,回道“臣不知娘娘所言為何。”
“崔娘子若是想好了便可告訴本宮,雖然不好做,但可從宮中手,徐徐圖之。”
謝蘅蕪慢慢說著,一面瞧著崔秾的神。
后者面容如水沉靜,只眼睫一扇,似乎為之。
“本宮可與陛下商量,崔娘子也知道,陛下有時候……反而是不看重世俗的那一個。”
“娘娘不覺得自己太過異想天開了嗎?”崔秾看向,目中滿是譏嘲,“不說旁人,臣父親一定不會同意,他不同意,娘娘以為滿朝大臣,誰敢與他作對?”
“所以,本宮說了,要徐徐圖之。”謝蘅蕪說著,指尖噠噠敲著棋盤,“就如崔娘子說的,贏棋,便要步步為營。”
崔秾噗嗤一笑,笑天真“娘娘,這又豈是下棋那麼簡單的事。”
話雖如此,的態度明顯搖了不。
謝蘅蕪也不,道“崔娘子,為了你自己或是所謂家族榮耀,不妨再想一想。”
“是走毫無勝算的舊路,還是另辟蹊徑。”
崔秾輕輕嗤笑一聲。
“崔娘子應該知道,先蠶禮就要到了吧?”
“崔娘子可以破例……參加先蠶禮。”
往常先蠶禮只有皇后,高位妃嬪以及誥命夫人才能出席,像崔秾這樣未出閣的貴,是不可能參加的。
顯然也驚訝,但沒有放過這機會的道理,思量片刻后應下
“臣多謝娘娘。”
倒要看看這謝蘅蕪賣的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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