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鐘離歇一腳踹開鐘離慕楚的房門, 尚未看見屋的景象,一濃郁的腥味便已撲面而來。他倏然白了臉, 視線飛快地在屋逡巡了一圈, 終于在角落里定住。
暗紅月輝下, 鐘離仁躺倒在角落里,死死瞪著眼,一張,便有不斷涌出來,脖頸上赫然劃開了一道鮮淋漓的傷口——
鐘離歇眼里掠過一震愕。
下一刻,后傳來悉的腳步聲。
鐘離歇驀地轉頭,只見鐘離慕楚站在他后,手里拿著一柄沾的匕首。年的面頰上濺了斑斑點點的跡,神卻十分茫然無措。
鐘離歇半晌才回過神,一步一步走到他前,半蹲下,嗓音嘶啞,“七郎……把刀給我……”
鐘離慕楚眼睫微,抬眸看向鐘離歇。
鐘離歇緩緩握住了鐘離慕楚的手腕,喃喃出聲,不知是在安他,還是在安自己,“今日殺了鐘離仁的人是我,與你無關……”
鐘離慕楚眼里不自覺起了一波瀾,可就在鐘離歇要從他手中奪下那柄匕首時,他的眸又霎時凝結,手腕一轉,便將匕首狠狠刺了鐘離歇的心口。
鐘離歇微微瞪大了眼,表一時詫異一時不解一時痛苦,最后卻被釋然盡數抹去。
他似乎意識到什麼,抖著出手,勉強提起最后一氣力,用袖將鐘離慕楚臉上的跡拭干凈,“其實我……我并非……”
鐘離慕楚卻沒能等他將話說完,而是攥著手里的匕首,又往前送了幾寸,一字一句道,“大哥,走好。”
鐘離歇朝后倒了下去,有些惋惜地看了鐘離慕楚最后一眼。
若再有一次機會,他絕不會在弈棋館靠近那個名為黎瀟的娘,更不會縱容自己的母親,混淆鐘離氏的脈,將他送寧國公府。
兇惡嗜殺的睚眥,本應當離得越遠越好,他卻偏偏被披上了一層睚眥的皮,墮地獄……
鐘離慕楚定定地著地上的兩尸,矮小的影被月輝拉得高大細長,幾乎覆滿了整間屋子。
半晌,他收回視線,轉走出房間,開擺在臺階上坐下,靜靜地等待著。
直到月消失,翳褪去,圓月再次變得皎潔而清亮,鐘離慕楚才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寧國公鐘離裕。
“阿父,好久不見。”
年姿端正地坐在臺階上,笑著與鐘離裕打招呼。那白上的跡已經被一層薄雪覆蓋,仿佛就連他弒兄弒父的罪行也一同抹去了。
鐘離裕臉鐵青,一言不發地越過他,走到了房門口,步伐便定住了,遲遲沒有再往里邁出一步。
鐘離慕楚仍坐在臺階上,背對著鐘離裕,眉眼溫和如水,聲音輕快飄忽,“從今日起,阿父便只有我一個兒郎。”
鐘離裕驀地回頭,目直直地落在鐘離慕楚上,眼底的緒十分復雜,卻唯獨沒有怒意。
他啟,嗓音威嚴凜冽,“你可知,你殺了什麼人?”
鐘離慕楚垂眸,緩緩起,抖落了一的薄雪,出裳上的斑斑跡。他仰頭,對上鐘離裕如炬的目,面上仍是一派平靜。
“我殺的,是阿父想殺卻不能殺的人。”
虎毒不食子,可子毒卻會弒父。
不知過了多久,鐘離裕才負著手從鐘離慕楚的院子離開,一死士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在他側,“郎主。”
“將七郎屋的兩尸理干凈。”
“是。”
與此同時,鐘離慕楚推開書房房門,被他支開的老奴對今夜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正要將一幅畫卷起,裝進匣盒。
老奴轉,一眼看見鐘離慕楚衫上的,頓時嚇得臉慘白,“七郎……這,這是……”
鐘離慕楚走過去,接過畫軸,神淡淡地,“鐘離歇與鐘離仁自相殘殺,濺了我一。”
老奴更加瞠目結舌,卻不敢再多問。
鐘離慕楚展開畫軸,盯著畫紙上的白雪紅梅看了一會兒,才抬手,用力地將畫紙撕裂。
“七郎!七郎你這是做什麼?!這可是你在冰天雪地里畫了兩天才畫出來的,若撕了它,明日皇后娘娘的生辰,你要拿什麼做賀禮?”
鐘離慕楚將撕裂的白雪紅梅圖拋進了不遠的火盆中,瞬間濺起一簇火星。
“放心,我已為娘娘備了另一份大禮。”
翌日,鐘離歇與鐘離仁雙雙被行刺,一同殞命的噩耗傳遍了整個寧國公府,也傳進了皇宮。鐘離皇后在生辰宴上,失手砸碎了武帝贈予的玉如意。
***
寧國公府一夜之間折損了兩位公子,鐘離皇后也悲傷過度,一病不起。
幾日后,寧國公夫人帶著鐘離慕楚進宮探。
鐘離皇后隔著帷幕,嗓音虛弱而冰冷,“本宮只想與幺弟聊些己話……”
秦氏皺眉,“娘娘……”
鐘離皇后卻不愿聽多說一個字,“來人,將寧國公夫人請出去。”
永寧宮寢殿,所有宮人都被清退,唯獨留下了鐘離慕楚。
待他走到床榻邊,鐘離皇后才掀開帷幕,出了上穿著的白麻孝,也出了哭紅的一雙眼。
鐘離皇后死死地盯著鐘離慕楚,咬牙切齒地,“庶兄對你不薄,你告訴我,他究竟是如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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