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模擬了一遍,這麼想著就清醒了。
所以為了防止被當變態,顧訣最后也沒真的跳下去。而阮安安也已經恢復正常,除了鼻音較濃、眼眶微紅以外,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
顧訣記憶力很好,很多東西看一遍就能印在腦子里,通俗點兒來說就是人太聰明。每次考前,顧銘總是一邊背著古文一邊怒斥他不學無還能考那麼高的分真是沒有天理。
所以他刻意想要記住的場景幾乎是每一幀都清晰的、忘不掉的。那天阮安安哭著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記得比《滕王閣序》和《出師表》一百倍。
盡管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不太正常,但關于聽墻角這事兒,他好像越來越上癮。
每天不用誰說,自發就來了。
還托關系借到了一中的校服,怕被這邊的壞學生們認出來舉報,有時候會戴著口罩在校轉轉,只有非常非常小的概率能到阮安安,多數時候邊都跟著一個或兩個生。
顧訣第一次在一中見到兒子是十二月底,半個月后迎來了期末考試,而在考前,阮安安突然開始焦慮一件事。
“考完試寒假你怎麼辦啊,我是肯定不能把你帶回家養的,我自己都——唉……”
“但我問的同學不是家里不讓就是對過敏……”
“怎麼辦呀……”
那幾天,每天絮絮叨叨的都是這個話題,在真實地惆悵。
顧訣想他可以把貓帶走,但又怕他帶走之后會覺得笨笨出事了。
一直到后來阮安安同學走投無路,活課從校門口出去繞到外圍,了張紙在這棟墻外,類似尋貓啟事一樣的格式。大意是它很乖,沒有病,希好心人能收養。
也發了論壇帖子,但從的嘀嘀咕咕來看,似乎很快就沉了,也沒什麼音訊。
顧訣想了又想。
這種時候再不出來……似乎不合理了啊。
……
秉著一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也就那麼一點點的失落心。
顧訣撿回了自己的兒子,留了個字條。
之后放寒假,他以學習為借口,養貓為理由,搬到了學校附近的高級公寓,誰打電話都不回去,跟自己兒子共天倫之樂。
期間父母姑姑哥哥們流來探,連秦粟也跟了來,又一次誠懇地道歉。誠懇到要不是他是當事人,他兒子是害者,他也要信了的那種程度。
顧訣以前看在秦粟份的份上給秦粟講題,跟說話的時候,其實從來都沒好好看過一眼這個妹妹。連的臉在他這里都是一堆符號化的東西——也就是一張臉上著的名字,能認出來而已。
不過……同齡生中,好像也就只有阮安安在他這兒是有清晰圖像的。
還是用幾千萬像素拍攝的那種。
顧訣自認識人很準,平時出去干架打個照面就知道對方是個真的狠角還是厲荏。那天秦粟跟著姑姑來他公寓的時候,他第一次正兒八經跟秦粟對視,卻突然發現,這的眼底藏著什麼呼之出的東西。
看著他,面容安靜,可眼睛出賣了。
那種狂熱、,實在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孩該有的。
顧訣心里冷笑,不管誰說什麼,他學還沒上完,更加堅定不移地住在外面。
寒假過后開學,顧訣還是跟上學期一樣,不穿著一中校服戴著口罩進去溜一圈看看能不能順便偶遇阮安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種什麼心態,就安說是替笨笨看救命恩人的。
雖然概率很小,但多去幾次總能到。
后來某次放學,還非常湊巧地遇到了被人劫財的場景。
顧訣把握好時機,在小姑娘面前耍了一波帥,雖然后來回想起來有些中二,但總來說還算滿意。
只不過當時心跳快得不正常,想象一下在后探頭探腦的樣子,就瘋了一樣地覺得可。
那群人其實沒有一個有真功夫的,湊在一起好充數了,比面團還不打。
最后顧訣沒有把那群人揍到進醫院,是因為他們只是單純想劫的財。現在想想,劫的話可能他失手揍死那幫人也說不定。
高考完,顧訣的高三生活結束。
既然不上學了,就可以隨時隨地帶著兒子護著兒子,他搬回了家。
大概是因為很久見不到他一面,等顧訣再次回家的時候,秦粟顯得非常急迫。
得知他要出國讀大學幾年不回來,秦粟原形畢。顧家是經常會在晚餐的時候喝酒的,不多,但秦粟可能是有心事,喝到微醺,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面和顧訣對話,將的那點心思公之于眾。
滿座嘩然。
后來姑姑來找他,顧訣也直接說了,跟了顧家十年的從不撒謊的阿姨告訴他,親眼看到秦小姐待一只勉強剛到一歲的小貓。沒說細節,但顧訣給姑姑看了笨笨上那道疤。
他干脆全都攤開說了,“姑姑,待小的傾向,是能窺見某些心理疾病的端倪,我對毫無好,但是你親手養大的兒,我建議你帶看看心理醫生。”
別再出來禍害人。
后半句他沒說出口,但顧訣姑姑很明事理,知道這件事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始末。秦粟藏了一整年,全家除了顧訣本人沒有一個人發現的心思,所有人都以為秦粟只是喜歡顧訣這個哥哥,卻不想是那種喜歡……
以及把憤怒轉移到他的貓上……
最后姑姑跟他道歉,顧訣非常快地截斷了。錯的是,不用別人道歉,他也不會遷怒誰。
顧訣其實慶幸,因為按照某些電視劇里的套路,估計家里人發現一個沒有緣關系的妹妹喜歡上哥哥,不僅不會拆散,還會撮合。
索他家里都是正常人,父母哥哥十分理解這種膈應的心理,曾經說要給顧銘顧訣找像秦粟這樣的媳婦的顧夫人也再絕口不提這茬。
顧家一直以來都有開拓海外的意思,后來兩年國這邊勢頭非常穩定,顧銘大學畢業也要出國讀研,于是顧氏夫婦干脆直接暫時搬家到國外。
跟有關的回憶,都在高三那個夏天停止了。
那時候真他媽沒心沒肺,還傻。
顧訣后來不止一次地這麼想。
顧二這麼多年來從沒對哪個生生出過異樣的覺,阮安安是第一個。
他一個人慣了,深知被喜歡上是一種麻煩,而秦粟的事讓他更堅定不移地這樣認為。
但與此相對,他也下意識的,從來沒有往“他也會喜歡誰”這方面考慮過。
他那時候,好像只是把自己去看阮安安的行為歸結為……有趣,以及“替笨笨看的”。
所以后來在國外每次回憶起來都覺得自己蠢了。
那時候瘋狂暗示自己,一切對的特殊覺都是因為救了他兒子,他覺得有趣而已,最的是還生生把自己說服了……
有趣個屁,真的跟個憨批一樣。
真正的順序明明是——
他撿到兒子,他丟了兒子。
撿到他兒子,他看上。
很神奇。
是個兒子帶領爸爸找到媽媽并且陷河的劇本兒,只不過這個河他先一步踏了。
顧訣這張臉在國外也是非常吃香,更別提他還是全大學籃球聯賽某年冠軍隊的控球后衛,人氣高到令人發指,示的告白的更有直接想跟他約一發的……
不管男,都有。
連兄弟之前都得先確認一下是直的彎的才放心。
后來有一個亞洲生,走在他前面的時候,背影和阮安安相似度到了百分之九十。
黑頭發,披肩,連長短都一樣。穿的服很寬大,和曾經一中的校服在阮安安上的效果格外相似。
在邊一眾同學的起哄聲中,顧訣追了上去,但看到生驚愕發紅的臉那一瞬間,是鋪天蓋地的失落。
不過,自那之后大家都知道了——商學院那個誰也追不到的高嶺之花喜歡黑長直。
除了學習和游戲,顧訣對這些一直意興闌珊。
直到某天回家,看著正在玩玩的笨笨,看著它已經幾乎看不出疤痕的。
他突然很想念那個高三的冬天。
那個每天下午第四節課準時去蹲墻頭的冬天。
很想念他背靠著樹,邊玩葉子邊看著下面孩兒對著他的貓溫聲細語,聽著跟貓說這一天哪科老師又討人厭,看著為了他的貓到發帖,最后自己不舍把兒子帶回家的那個冬天。
為什麼記不住別人的臉偏偏是,為什麼看到黑長的披肩直發會幌神……十幾歲的時候,那些別扭的小心思全都明朗起來。
是喜歡。
……
顧訣自己也覺得自己當初很傻,所以沒有跟任何人敘述過和阮安安這段完整的來龍去脈,只是大概給幾個發小省略著講了講,這事兒被薛昭調侃為“反弧可繞地球一圈”。
有些事不能給阮安安講。
顧訣也沒說顧家那些事,他只說當時他住在這邊的親戚家里,笨笨走丟是他用一句話帶過的。
“差不多就是這樣……”
顧訣轉過頭,看著側滿臉寫著懵的人,對著笑了一下,“你好像一肚子問題要問我?”
“不是……”阮安安緩了緩神,消化了一下他的話。
顧訣講得很簡潔,剛聽到他去一中打架結果撞見在給笨笨喂食的時候,的心里還是類似于“等等他為什麼把去打架說的很吊的樣子?”、“臥槽這麼早就有這麼深的緣分了!”、“笨笨豈不是我們的紅娘?!”等一系列的想法。
可到后來……
阮安安覺得不可思議:“我跟笨笨在下面說話,你就在上面聽著呢?”
當初做的蠢事……現在聽起來,而且是被當事人問起來,顧訣很罕見地生出一種類似尷尬的覺。
他了鼻梁,“……也不是每天都聽的,我就……去了幾次而已。”媽的。他心里暗罵。
阮安安睜大眼睛:“可是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一生,然后把它帶走?”
“……因為當時親戚家里有些事。”顧訣想了想,稍微改了改,“其實趕走笨笨的是親戚家一個討厭貓的小孩……當時沒能立刻把它接走,就是因為害怕接回去再出事。”
阮安安:“啊……”
一只手被顧訣拿著把玩,忍不住出另外一只手了趴在顧訣上的小貓,“小可憐……”
顧訣接著說:“所以才旁觀你照顧它那麼久。”阮安安到的手被了,聽到這人又說,“對不起。”
“……”
阮安安頓時特別不自在,抬眼看他:“你為什麼說對不起……又不是你的錯,而且我當時是愿意養它的……”
“不,”顧訣搖頭,“那個應該是‘謝謝’,”頓了頓,他別開視線,“這句‘對不起’……我是為聽你跟它說話道歉。”
“……”流氓慣了的人這麼正經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那麼多年前自己都跟一只小貓嘮嘮叨叨些什麼話,阮安安早就忘了。
立刻道:“沒事的,反正我都不記得了……那時候十幾歲,跟只小貓能說什麼話呀,肯定都是些沒營養的口水話。”
聽這麼一說,顧訣突然想到。
他在國外幡然醒悟“這他媽原來是”的時候,總是做夢,因為是他刻意記住的東西,夢里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清晰。
醒來……他就把那些話挑挑揀揀地寫在一個本子上。
做一次夢就補充一次,后來那個本子里全是的口水話。
……當然,這件事這輩子也不會讓知道。
“所以后來你看到我發的帖子,知道我不能養,你就把笨笨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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