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杯水車薪, 十年的修為,徐見素竟說給就給。
徐見素放了后,簡單包扎一下,便坐下一同護住燭火。因擔心芊芊,五俱焚,他臉很郁:“沈溯微到底在耽擱什麼,這數日還不回來。”
徐芊芊閨房,苡糀坐于茶臺前的太上長老,亦是這樣想。
不過他們想沈溯微回來的原因不同。徐見素固然討厭沈溯微,但那是徐芊芊喜歡的人。他怕芊芊若是見不到他,留下憾,故而心中焦躁。
太上長老則是在等待那一與芊芊相似的靈。
他白發白須,一潔白道袍,衫隨周靈力飄,有松鶴之風。雖外表年邁,他的一雙眼睛卻毫無混濁暮氣,清明至極,也淡漠至極。
手中紙箋一片空白,尚無字。這很古怪。
信蝶上指令是未曾收到,收到了但沒看懂,還是……
太上長老冷冷地一笑,神陡然肅殺:“好啊。”
宗門這樣有主意的孩子,并不多見。
眼下拖得太久了,已失良機。
徐芊芊衰弱異常,即便是將靈帶回,也無法冒這個險了,只能聽天由命。
床帳之外,出一只青白、細瘦的手臂,手腕上面管的痕跡清晰得驚人。
這樣三天兩頭地病勢兇險,吃下的藥,過的苦不計其數,就是修士也不了這樣的折騰,何況是一個沒有靈的姑娘。
娘心疼地握住徐芊芊的手,哽咽著給按。
徐芊芊已經無力出一個笑容安了,只是睜著一雙空的眼睛看著帳頂。
外面徐見素的聲音驚了,強撐一口氣問道:“哥哥來了?”
“嗯!”娘忙答,“小姐您聽到了嗎?您兄長說,沈師兄在路上了,就快要到了。”
“沈師兄?為什麼……回來……”
提到沈溯微,果然有了些神。
“他一定是為掌門所托,去找能救您的東西,這才耽擱一些。不然,他早就來看您了。”
但是,娘說完這句話,徐芊芊并沒有像想象的一般喜悅,目枯槁,長嘆一聲:
“愿他……常在練武場,何必……整日為世俗所累,為我……奔波……”
說罷,眼中竟含了些晶亮的淚水。
因不能勞,平素總待在房子里煩悶,穩定些時,會乘芝蘭車去校場看弟子們斗法。
年輕弟子,心高氣傲,喜歡修習各種炫目招數,把法與劍招結合,使劍上帶虹,靈力相斗,將整個天穹都染玫瑰。
沈溯微絕不是最出挑的一個。眾人之中,他安靜得如一道影,不過走到對手面前,謙遜行禮而已。然一旦手中握劍,那劍極快,極準,劍嘯拉一線,如九天鶴唳。一劍歸鞘,樹枝未曾搖,而片刻之后,滿樹花朵紛紛而下,如傾盆大雪。徐芊芊抬頭看,樹上只剩葉,沒有花。
他靜靜背立在花雨中,袍沾滿落花,再行一禮,歸隊而去,雙肩的花瓣翩翩拂落。
過了不久,這個年果然進了門。
徐芊芊看他和徐見素對練。二哥以為是看他,每每去,但的視線其實都落在另一人上。
徐見素劍勢狠厲,如金石急撞,一旦進攻便不給人息之機,而沈溯微先退后進,以克剛,劍上生風,袖中盈風,能在絕境中抓住紕,一轉局勢,置死地而后生。
可觀甚佳。
到現在也鬧不明白,喜歡的到底是沈溯微,還是他劍上之風,是落花吹雪,是一線生機。反正是跟屋這種沉悶的死寂和黯淡不同的東西。
也曾想過將它占有,但風又怎會為所拘。
拘住了,那還能是風嗎,不就變得和這里的每一寸空氣一樣,沉重,會將人漸漸溺斃。
娘見閉上眼,嚇得一把握住徐芊芊的手:“小姐,看在沈師兄的份上,您再堅持一下吧。”
“可我又有什麼用。”徐芊芊又將眼睛睜開,疲然看著帳頂。
不愿拖累別人,但無法避免。若是沈溯微專程回來看,還能有些欣,但若又是不得不去為找什麼藥引之類,便會到痛苦了。
“小姐若是好好的,想來沈師兄即便遲到了,也不會被責罰。”
徐芊芊聞言一怔。
以為閉了眼,后事便能盡數拋下。但不是這樣。就連死了,還要連累旁人,挨一頓罵。
“原來我還有這樣的效用……既然因我而起……那我便堅持到,他回來吧。”
那護心燭焰原本衰微至一線,眼下卻如春風吹過的野草,又慢慢地立起來,顯出些生機。幾個長老見了,俱是滿眼驚喜,神一松,收了靈力,相互道喜。
太上長老陡然睜眼。
倒是沒想到,徐芊芊這一回竟靠自己扛過去了。他起了,在床邊將看了看。
徐芊芊滿頭虛汗,已經睡了,但神魂卻已穩固,短期之無虞。他便轉離去,那張空白紙箋,也在數步之,化為齏消散了。
*
靈鶴已展翅飛至蓬萊上方。
蓬萊是海中之島,島的四面是萬頃碧波,徐徐濤聲漸漸明晰。
斜穿過云頭,島上花樹似錦,仙霧裊裊。
人間的房子是黛瓦白墻,仙門則不拘泥于此種形制,多是竹木所構,飄逸靈秀。玲瓏樓闕,輕盈點置于蒼松碧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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