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時天灰蒙蒙的,仿佛有一場春雨降至。
沈知懿並沒有忘記今天是裴鬆鶴出院的日子。
剛打算出門,薑梨卻帶著薑枳一起來到家中做客。
薑梨自轉為住院醫師後十分忙碌,難得休假,提著大包小包的食材上門和一起煮火鍋。
吃過晚飯,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了下來。
沈知懿看著窗外綿的雨,心想裴鬆鶴現在應該已經辦理完出院手續,回到清音別苑了吧?
夜漸濃,薑梨被家裏司機接走,薑枳也要回自己的房間。
送薑枳出門,驀地瞥見樓梯間站著一抹頎長的黑影,把和薑枳都嚇了一跳。
“裴叔叔好。”
經過上次事件,薑枳現在心有餘悸,簡單和裴鬆鶴打了個招呼,便一頭鑽進自己家中,快速關上了門。
沈知懿怔了片刻,抬步走近他,這才發現他渾漉漉的,連外套都被雨水澆,顯然是沒有打傘。
蹙著眉,下意識看向他的右手。
見水滴正從他袖口墜落,心中甚是窩火,冷聲道,“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下這麽大的雨你還過來做什麽?”
裴鬆鶴薄微啟,音調喑啞,“我怕等我手好了,老婆沒了。”
“你本來也沒這種東西!”沒好氣的說。
“可以有。”他挑起眉梢,似在哄。
沈知懿一口氣憋在心裏,決定先不跟殘疾人計較,一把將他扯進了自己家門。
從櫃子裏找出一條全新的浴巾,照著他那張俊臉砸了過去。
“去把你上的水洗幹淨!”
被雨淋要盡快洗澡換服,可是沈知懿家裏沒有裴鬆鶴能穿的尺碼。
隻得打電話給李管家,臨時送來了一套家居服。
半小時過去,他從浴室裏走出來,赤著上半,浴巾鬆鬆垮垮係在腰間,出理分明的膛。
客廳線曖昧難明,裴鬆鶴站在吊燈下,徐徐開腔,“我手腕的傷還沒好,不能自己穿子。”
移開視線,垂落到他腕骨上那道還未拆線的疤痕,卻意外看到了那串烏沉沉的佛珠。
他還真是舊難忘,紗布剛拆就把佛珠帶回去了,一天都舍不得耽擱!
“別在我這裏耍流氓!幹了就讓老劉送你回去,我和初見要休息。”的語氣驟然轉冷。
裴鬆鶴被突如其來的怒火弄得猝不及防,剛開口,小初見便發出洪亮的啼哭聲。
沈知懿作練的替換下尿片,轉去衛生間扔掉。
當再次回到客廳時,看見裴鬆鶴正用腕間叮當晃的佛珠逗兒玩。
小初見角綻出笑意,張牙舞爪的小手去抓上麵的珠子,裴鬆鶴便摘下了那串佛珠給玩,眉宇間著星星點點的寵溺。
一難明的慍怒湧上心頭,沈知懿快步來到沙發旁,從兒手中搶回那條黑曜石佛珠,向他扔去。
“把你的髒東西拿走!”
小初見丟失新玩,又委屈的痛哭起來。
裴鬆鶴將抱在懷裏輕哄,還沒有意識到事的嚴重,淡淡笑道,“兒喜歡,就留給玩好了。”
冷笑不已,“拿顧予曦的東西做人?你可真大方!”
裴鬆鶴聞言,眸瞬間清明。
他終於明白,為何自重逢以來,沈知懿每次看到這串佛珠都會莫名其妙朝他發脾氣。
竟跟他有著同樣的錯誤認知,以為這條佛珠是顧予曦送給他的!
覺得他舊難舍,所以到現在都不肯摘……
“看來你是真的忘了。”他低語。
“忘了什麽?”皺眉。
屋靜謐得有些詭異。
他將小初見哄睡後,牽起沈知懿的手,把那串黑曜石佛珠珍而重之的放在掌心裏。
如玉的麵龐上出微不可覺的鄭重,“終於歸原主了。”
神錯愕,更多的是不解。
“你十一歲那年,是不是去過顧家的玫瑰園?”他頗有耐心的提醒道。
“是啊,我小時候特別喜歡顧予曦家的那片玫瑰園,我家以前就住在家旁邊,放學後沒事就會跑過去玩。”沈知懿回憶起兒時,淡的嗓音也變得縹緲。
“後來有一天也不知是怎麽,我在花園裏淋了場大雨,回到家中,連續幾天高燒不退,我媽媽責怨顧家沒有看護好我,便不再讓我過去玩了。”
輕描淡寫的說完,抬頭睨著他,“你問這個做什麽?”
裴鬆鶴眸逐漸深沉,“你還記得,那天下大雨,自己遇見什麽人了嗎?”
沈知懿擰起眉心,驟然回想起他傷那日,腦海中莫名浮現的玫瑰園。
那抹跌跌撞撞的高大影與眼前人漸漸重疊,不由捂住了,“是……你?”
裴鬆鶴攥住的掌心,畔染上極淡的笑意,“這串佛珠,是你給我的。你說可以護辟邪,讓我拿去賣錢。”
他的話像一塊落的七巧板,剛好將缺失的記憶填補起來。
玫瑰園中發生的事,一幕幕如走馬燈般重新回到的腦海中。
有些懊惱,又有些難為,連聲調都帶著幾分嗔,“那個大哥哥,怎麽會是你啊!”
他主俯首認錯,“我隻後悔,沒有在唐古鄉時就認出你來,反倒把顧予曦當了你……對不起,讓你了這麽多委屈。”
沈知懿怔忡的看著他,讀懂了他話語間的含義。
原來,他們兩人之間從來就沒有過顧予曦!
兜兜轉轉十幾載,救命恩人是,白月是,之所鍾還是!
沈知懿被這個真相弄得有點寵若驚,不退後兩步,“你先等會兒,讓我理一理……”
裴鬆鶴覺得好笑,長手臂摟住逃跑的腰,過於抑的聲線在耳邊低沉響起,“知懿,再聲哥哥來聽聽?”
沈知懿得滿臉通紅,耳尖都染上了。
想要掙紮,卻被他住下頜骨,吻了上來。
這個吻纏綿又悱惻,極深又繾綣,長驅直,帶著席卷一切的強勢。
當再次回過神來,已經被他倒在臥室的床上,模糊不清的視野裏唯有他那張過分俊的臉。
時隔經年,仿佛再次看見了那個闖玫瑰園的年,一眨眼,又變回了他如今清冷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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