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陡峭難行,馬匹拴在上路,李疇帶路,他著口,尚還驚魂未定:“主子,您這回真是嚇死我了……”
他跟了崔凈空這麼些年,愣是沒見過昨日的場景。尤其是夫人不在的那些年月,這位主子像極了一尊無無的神像,面上更是看不出半點所思所想。
崔凈空在花紅柳綠的京城里沉浮多年,角卻不沾半點煙火氣。因而,他愈位高權重,李疇愈伺候得如履薄冰。
這樣冷肅的一個人,誰知道夫人前腳墜崖,他后腳想也不想徑直跟著跳了下去呢?這哪兒是什麼無無的神像,分明是個甘愿殉的癡種。
馮玉貞也自知崔凈空此事辦得沖,他倘若死,定要撂下一筆錯綜復雜的爛攤子。聽著李疇的長吁短嘆,倒先替崔凈空有些害臊了。
崔凈空瞥了一眼,見馮玉貞好似被訓似的低下頭,遂輕咳了一聲,暗含警告,示意李疇見好就收。
“行了,我同夫人都平安無事,喜安在何?”
李疇順著他給的臺階利索走下來,他心里清楚,崔凈空這全是看在馮玉貞的面子上才寬容一二,賠笑道:“是是,田泰昨晚久等不到,于是折返回來,他先將小主子和那個許家爺連夜送到嶺南了。”
“安安沒事便好……”馮玉貞惦記起一日未見的兒,墜崖的兇險歷歷在目,又提起心:“嶺南那兒沒有這些兇惡的賊人罷?”
李疇后知后覺,從崔凈空的話里品出不一樣的滋味,仔細在兩人上打量了一圈。雖然兩人只是走各自的路,然而男不時眼神接,周彌漫著不容人的旖旎與親昵,在崔凈空上更甚。
他上利索地改了口,笑道:“夫人且將心揣到肚里去,主子的勢力在江南道或許力有不逮,待踏嶺南的地界,什麼牛鬼蛇神都要掂量一些。”
這麼厲害?馮玉貞不偏頭去瞧他,李疇給他搭好了臺,崔凈空神淡淡,向頷首道:“不必擔憂。”
幾人走到駐馬的地界,李疇自昨日起便急得旁冒泡。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他率人沒合眼夜里趁黑找了一晚上,沒有那個閑工夫再從哪兒拉過來一輛馬車。
索馮玉貞也并非是那些翹著指頭上下挑剔的貴人。已經習慣同崔凈空共騎一匹馬,頭一回上馬時的恐懼消散了大半。
盡管如此,兩個多時辰奔波后,一伙人總算波折不斷地抵達了嶺南。馮玉貞從膝蓋到那截被顛得發麻,從前沒試過一勁騎這麼遠,崔凈空將人抱下來的時候,心都合不攏,走姿怪異。
馮玉貞抬起頭,這會兒才借著燈籠看清了眼前的這座平平無奇的木屋。神一怔,遲疑道:“這是你在嶺南的住?”
話音未落,街上響起二更的敲鑼聲,打更人慢悠悠地拖著長調:“天黑路,小心火燭——”
他著嶺南本地的鄉音,每個字的語調都同馮玉貞所悉知的拐了個彎,聽得稀里糊涂。
崔凈空虛扶著進門:“對,就是這兒。”
而歪著頭,腦門抵在門上的田泰被這突兀的打更聲驚醒了。他了眼睛,手剛放下,乍一下便瞧見安然無恙的崔凈空同馮玉貞。
霎時間兩發,出一指頭指著眼前這兩個人,兩片打架似的哆嗦:“鬼、鬼……”
馮玉貞哭笑不得,崔凈空則一眼都懶得再落在這個蠢東西上,只自顧自將人領進門里。倘若不是他始終眷當年同馮玉貞朝夕相伴的日子,腦子不太靈的田泰不可能了他的親信。
跟在后的李疇黑著臉,朝睡懵了的田泰屁上狠狠蹬了一腳,見他踉蹌幾步,徑直跌到地上,像個王八似的四肢著地,笑罵道:“還不趕爬起來,給主子和夫人接風洗塵?”
“……李哥?誒,那剛剛……”
田泰這時候才清醒大半,猛地一拍腦袋,記起方才指著崔凈空咒詛他是鬼的事兒了,嚇得趕忙連滾帶爬地起,找主子請罪去了。
馮玉貞走院中,環一周,這里的確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只比們在荊城附近租賃的那間多了側邊的偏房。
這時候田泰瞅準時機湊上來:“小主子和那位許家爺都睡過去了。奴才人燒了水,現在就抬到屋里。”
他想著將功補過,里外忙活了好半天,又是張羅晚膳又是燒水的,崔凈空只揮了揮手,喊他下午候著了。
馮玉貞本想去屋里看看兒,聽聞睡下了才作罷。不過自己這些年都是跟安安一張床上睡的,今日又到了新地方,初來乍到,該宿在何?
見崔凈空還帶著往前走,那是中間正房的位置,停下腳,率先道:“我今日不若睡在偏房罷?”
崔凈空輕笑,好整以暇道:“夜深了,只怪宅子太小,偏房讓給奴仆了。實在尋不到空地兒,留在正房罷?”
馮玉貞自然是不肯的,囁嚅了兩下,對其中的之到一陣難以啟齒——總不能昨日才答應他,今日兩人便直接睡在一張床上罷?
正是猶疑的時候,前的男人俯下,低聲音,含糊著不明的曖昧:“我都這麼累了,又是墜崖又是騎馬,哪兒有心力做別的?好姐姐,求你隨我進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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