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書轉,見那位盞姑娘甩開了的手,提著子朝他跑來,云紗羅飛舞,像一只翩躚而來的蝴蝶。
在后,慢慢跟著當朝皇帝李遂。
沈懷書朝李遂行禮,“臣參加陛下,陛下萬歲。”
李遂指了指阿盞:“不是朕找你,是阿盞找你。”
阿盞讓沈懷書出手,在他手心里放了一顆油紙包裹的桂花糖。
說:“剛才謝謝你為我解,這是請你吃的桂花糖,是錦秋姑姑的手藝,可甜了!”
沈懷書躬說是太傅點名,推辭不肯,李遂見阿盞有些不高興,命令沈懷書道:“讓你收你就收著。”
沈懷書只好握住掌心,油紙的棱角讓他微刺。
他恭敬說道:“臣遵命。”
見他收了,李遂拉起阿盞的手說:“好了,現在可以走了,我說他不喜歡桂花糖,下回別給他了。”
他牽著阿盞的手離開,祁令瞻負手站在紫宸殿玉墀上,遠遠看著這一幕。
張知來為太傅賜酒宴,見他盯著那沈懷書,說道:“這位沈七郎出不好,生母是家婢,他在家中一向名聲不顯,沒想到這次為皇上選侍讀,沈家那幾個小子里,只有他中了選。”
“此人聰敏,是良佐之材,”祁令瞻說,“只要將來別像他爹沈云章那樣油。”
沈懷書出宮歸府,剛一進家門,尚未喝口水,便被請去前院,當著家中老爺夫人的面,將今日授課時的形復述一遍。
隨侍從不與他同心,因此沈懷書不敢瞞,將太傅點他解、太后表妹贈糖一事和盤托出。
“你這個混賬東西!這風頭也是你能出的?”
沈云章氣極,揚手給了他一耳,沈懷書臉上火辣辣疼,不敢自辯,跪地領罰。
“那盞姑娘是什麼人?太后的表妹,未來的皇后!皇上說年無知,那就是年無知,你同解釋治國之道,踩著皇上的面子向賣好,是打算將我沈家皇上眼里的一顆沙子嗎?!”
沈夫人慢悠悠捧著茶碗,冷笑道:“他才六歲,就懂得在家里藏拙,關鍵時候鋒芒。當初他踩著三郎中選侍讀的時候我就提醒過老爺,這是個心思不老實的,將來必會給家中惹禍,果然,第一天就敢得罪皇上。咱們且看著吧,更大的禍事還在后頭呢。”
冷言冷語如刀鋒一般,刮在他火辣辣的側臉上,沈懷書垂目著青石板的隙,見一只螞蟻正竭力搬著一粒茶糕屑攀爬,被父親一腳碾了齏。
第61章
照微調薛序鄰去錢塘治水, 是為了給工部的趙孝緹作掩護。他到了錢塘后敢于任事,置了幾個救災不力的員,讓本就看他不順眼的姚黨更加氣憤, 連夜寫了彈劾他的折子遞往永京。
折子先進了政事堂,祁令瞻看完后,帶著折子去見了照微。
他對照微說:“你若想護著他, 趁機調他回來,仍翰苑居清要之職,否則姚黨那批人不會放過他。”
照微不解, “他的用不就是給趙孝緹擋刀麼?把他調回來,那還有什麼用?”
祁令瞻問:“你就不心疼?”
“好刀不用,與廢鐵無異, ”照微說, “我只心疼刀刃沒用在要。”
聽了此話, 祁令瞻心中既喜且憂。喜的是看上去也沒有那麼在乎薛序鄰,憂的是待薛序鄰尚如此,待旁人只怕更不放在心上。
思來想去,祁令瞻還是讓鄧文遠寫了封批駁的折子, 為薛序鄰在朝堂上說話。
鄧文遠雖然照做了, 心里卻有些不明白,問祁令瞻:“錢塘知府與馬后祿等都是姚丞相的人,他們彈劾薛序鄰,必然是事先與丞相通過氣。您公然批駁他們的折子, 是在打姚丞相的臉,難道就不怕他不高興麼?”
祁令瞻說:“他們有他們的考量, 但薛錄事去錢塘治水,這是國事, 又關系太后聲譽,不能真他們攪了。”
但心里想的卻是,怕薛序鄰真在錢塘出了事,照微心里會不好過。
九月初九,重節后是秋獵,依照舊例,天子將率宗親與文武重臣,前往西郊皇室獵場舉行秋獵儀式。
秋獵包含祭天、演兵和田獵這三件事。
因為天子年,由明熹太后陪同祭天,為了這件事,禮部與中書省爭執了許久。太后寧可取消今年的田獵也不肯退讓,遠比姚黨固執,又有祁令瞻暗中相助,此事最終是姚黨妥協,請與天子一同登臺祭天。
祭天結束后是西郊演兵,由杜思逐率領的殿前司與樞使趙垂的部下相抗,演練陣法。
雙方事前都經過排練,但趙垂輕視杜思逐是從地方調任中朝不滿不滿一年的年輕將領,覺得他是鉆了擁戴新帝繼位的空子才得以掌控殿前司,十分看不起他。
又因為自仁帝時起,大周逐漸輕視武人,連秋獵前的演兵儀式也淪為了繡花枕頭,沒有封賞,不重視,自然也沒人在此事上吃苦頭。
所以趙垂的部下在正式演兵前只隨意布置好位置、代一些瑣碎事宜,并未下苦心磨練。
杜思逐與他相反,自錢塘歸來后,領了這西郊演兵的任務,除了日常拱衛宮廷,他將大把的時間都泡在殿前司營中,與殿前司的軍一起演練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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